那一瞬间,他是真想杀了她的,杀了这个自己殷殷切切想要博她欢颜,想要揽她入怀、想要周全呵护的女子。`
他失控了。
幸亏她身上还戴着附著了巴蛇神力的护身符,否则他一定要悔责不已。这没来由的仇恨陌生得很,绝不是他自己的情绪。
这问题,他已经暗自想过不止一次,这回也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皇甫铭一骨碌爬起来,郑重其事地向她三揖到底,朗声道:“是铭儿错了,姐姐大人有大量,再不生我气了,可好?”
宁小闲侧身闪过,不接他这礼数,脸上的冰寒依旧:“堂堂镜海王,成何体统,这里往来的都是人!”紫花楹海虽然树木茂密,但两人谈话又没有设结界,已有几名听取天雷的修仙者从此经过,正好望见这一幕,皆是面露讶色,却被皇甫铭虎目一瞪,都给瞪了出去。
皇甫铭察颜观色,却知她恼意稍褪,当即笑嘻嘻地重坐回大石上,离她又近了一点:“只要姐姐不恼我了,就甚么都值得。”
听得这话,宁小闲突然回过头来,直勾勾地盯着他道:“当真?”
这是今晚她头一次正视他,目光烱烱,黑白分明的眸子亮得惊人。 `皇甫铭看得一怔,才喃喃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姐姐想要我做什么?”
宁小闲目光流转,似在思忖,过了几息才正色道:“我有件事儿想问你。”
皇甫铭长眉扬起,随手在地上折了根细长的草叶放进嘴里嚼了两下,轻笑出声:“有趣,最近来找我问事儿的人,好像不少呢。”人长得俊就是占便宜,这么痞气十足的动作在他做来,居然有一股潇洒不羁之意。
宁小闲不动声色:“哦?”
“千金堂堂主昨儿个也来寻我了,问的是蛮族的一件上古宝物。”皇甫铭缓缓道,“真奇怪,他怎会觉得我知道这东西的下落?”
宁小闲漫不经心道:“你不知道?”
“好问题。”皇甫铭夸赞她。接下来却是话锋一转,“姐姐想问的,莫非也是这个?我一直都很好奇,公输昭从哪里得知醉葫芦呢?”公输昭虽然是阴九幽的分身。拥有久远的记忆,但就醉葫芦这件法器而言,显然也不是阴九幽能够知晓的古物。
他自小就心计过人,待得年长之后更是机谨多智,前一刻还与她谈笑风生。 `后一秒就是锋芒毕露,望过来的眼神如刀,在她面上扫视,不肯放过最细微的表情。
宁小闲却是面色不变:“这不能问?”她心中其实欢喜,因为皇甫铭说出口的,不是乾坤壶,而是“醉葫芦”三个字。她清清楚楚记得,都伏末就提到过,乾坤壶是后世的蛮族给这宝物取的好名声,蛮祖本人只将它称作“醉葫芦”而已。
皇甫铭现在说出它的本名。正说明了都伏末的言语无误,乾坤壶的确就是蛮祖炼制和用过的宝物!
这个情报太重要了。蛮祖何等人物?乾坤壶若真由他出品,那么其威力自然更令她放心。这就像女生们买包包喜欢买牌子货是一个道理。
皇甫铭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慢慢倚了回去:“自然是能的,答案也是肯定的——”果然是她。
有趣的是,她又从哪里听说了乾坤壶的呢?这东西在历史中消失得太早,连撼天神君也不该知道才对。
他的声音轻而缓,带出来危险的诱|惑:“我的确知道醉葫芦这件东西呢。如果姐姐和公输昭一样想知道它的下落,嗯,我的确也是知道的。”
她也压低了音量:“然后?”
两人的声音。在轰轰的雷声中被掩盖过去,若非留神倾听,否则只能偶闻只言片语。
他笑了,草叶就在他口中一翘一翘:“然后。我便好奇姐姐从哪里得知这只葫芦,又为什么要找到它?”
“长天跟我提过这壶子的性状。”宁小闲浅浅啜了口酒,将锅丢给长天去背。反正皇甫铭也不可能找到他来对质,再说自家男人还有不帮她的道理?“他在闭关之前与我提过,我现下虽然已到渡劫前期,但自身神魂实是远不够稳固。就算修到了大圆满,恐怕也捱不过天劫当中的诛神雷,所以要找些修炼神魂的辅助之法。借用乾坤壶之力,就是一条捷径。”
她这番言论却不是无稽之谈。虽然乾坤壶是蛮祖用来测定创生新物种的魂魄强度,但无论是公输昭还是涂尽,都肯定了这件宝物在锻炼神魂方面的特殊作用。谁都知道,修仙者身躯坚固,甚至有巴蛇这样修炼到了极致、牢不可破的神躯,可是神魂往往是最薄弱的一环,这大半辈子的修炼里头,有多少水磨功夫都用在修养心性上了?
按照正常人的升级方式,修为和心境是一起提升的,资质好的用上七、八百年,资质差的用上一千三、四百年,也就要迎接天劫了。这个时候,由于大家都在红尘中打了不知道多少个滚儿,心性被磨炼得坚固无比,这才有资本去叫板天劫中的诛神雷。
可是宁小闲呢?入道不过七年时间,并且她还是体修为主,神魂的修养自然是远远不够的,和其他渡劫前期的修仙者差了千八百年的火候哪。以当下情形来看,她的修为进展是远远快于心境的提升,按这样不均衡地展下去,当她迎来天劫的时候,神魂的修炼必定还差得远,那时可不就是死路一条?
所以长天每次抓着她修心养性,砥砺道心,绝不是无的放矢,实是出于焦虑,因为这世上能够砥磨神魂的法器原本就鳞毛凤角,有幸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