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顺羊汤馆的生意还不错,吃羊杂的人特别多,外面一共就那么几张桌子,从中午开始几乎就坐满人,一般想来这喝羊汤得提前去,来晚的只能端着碗去门口蹲着吃了。
赶坟队哥七个和刘干事坐在里屋喝着羊汤,这期间老五张天骁给刘干事讲了一段他爷爷那的纸人怪谈。刘干事虽然喝大了,但听的啧啧称奇,不是因为老五把故事说的多么邪乎,而是因为听说老五他爷爷张周运扎的纸人四肢可以活动,烧着之后还能转圈跑。
刘干事拿一根竹签子给自己剔牙,打了一个酒嗝含糊不清的说道:“那纸人还能动,我还真没见过这种手艺活,哎张老五你会扎吗?”
张老五捧着大碗羊汤猛灌下几口,润了润嗓子说:“我爷爷虽然是靠着扎纸的手艺赚得些钱,但后来是开的寿材铺卖棺材花圈才发的家,赚的是别人棺材本钱,扎纸的手艺就没传下来。也怪我爹他不着调,就知道吃喝玩乐别的啥不会,在我还小的时候家财就被挥霍一空,这手艺也没机会传到我这啊。”
因为有故事可听,刘干事没再缠着老吴,也是得空老吴跟小七说会话。
小七还真是头一回来喝羊汤,一大碗羊汤喝干之后直接上手捞里面的羊肉吃,两腮帮子里都塞的满满当当,满嘴都是也不嚼直接就咽下去,这摸样一看就是那没吃过肉的穷人。
老吴看着心里不好受,想着小七都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吃过肉,那狼吞虎咽的样子着实是可怜。就又拿起勺子给小七碗里盛了不少羊汤,让他慢慢的吃。
胡大膀吃的满脸都是油,他这人有个特点,就是衣服挂不住,只要稍微出一点汗上衣肯定不知道被扔哪去了,光着膀子露出一身的膀肉,胡侃八道的。
他端着酒碗非要找老三走一个,人家老三正听故事,没心思跟他碰一个。但胡大膀酒碗就举在他面前了,满身的酒气挺魔怔的,把老三烦的拿起桌上的空碗就碰他一下,然后继续听故事。
胡大膀把着老三肩膀,不乐意的说:“哎,哎我说老三啊?你这糊弄你二哥呢?有、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感情有没有,全看这碗酒。你这碗可是空的,真、真当你二哥喝、喝多了?跟我没感情是不?赶快再来走一个。”
说完话胡大膀站起身拿过酒坛,要给老三面前的空碗里倒酒。他喝大了手里也没准头,酒坛子一歪里面的酒横着就出去,结果碗里一滴都没倒进去,也没浪费全浇在老三的身上,整个人像是刚从水缸里捞出来的。
老三当场就愣住,头发湿乎乎的黏在脸上,满身都是浓烈的酒气,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哥几个包括刘干事先看傻眼,怎么这酒都喝头上了,随后才看出是胡大膀喝多把酒给倒洒了。热闹的和顺羊汤馆里突然爆发出一阵的粗汉子的笑声,险些把外面喝羊汤的食客都吓的扔碗要跑。
刘干事呲着牙挤眼睛笑的极为难看,好不容易才缓过来这口气,小七也捧着羊汤闷闷的笑。
胡大膀把半坛酒全浇在老三的身上,自己吓的一机灵,随后大家伙全都笑了,他就没忍住,拍着酒坛跟着笑。
这时却见老三也笑了,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酒,站起身拿勺子在羊汤里盛一勺,转头对胡大膀笑着说:“二哥,刚才感情不够,我补偿你,咱们这热羊汤走一个!”说罢就要把勺子甩过去。
这一勺子的热羊汤浇在身上也得烫的脱皮,把胡大膀吓的赶紧躲在一边求饶:“老三!咱不走,不走了,咱喝多了!”
老三是吓唬他的,脱下衣服拧着酒水,笑着对他说:“瞧你那怂样,就你还东北汉子呢?”
躲在老四身后的胡大膀露出头说了一句又让大家伙爆笑起来的话。
“哎,东北汉子能伸能屈!不吃眼前亏!”
赶坟队哥几个多日来所遭遇过许多事,而造成阴郁的心情,终于在今晚热闹的羊汤馆里烟消云散了,众人吃着羊汤耍着酒,胡侃大笑了一整天,最后到半夜羊汤馆老板说他们要打洋才算完。
刘干事让哥几个轮流灌酒,等众人要离开的时候,他跨上自行车就要走。老吴怕他喝多骑车出事,就让他推着走,这人还犯了倔脾气,为了证明他没喝多,扛起自行车脚下画着圈就走远了。
胡大膀也喝的迷糊,但意识还算清楚,看着刘干事即将要消失在夜幕中的背影说:“这老刘,还真不是尿性的人!”
哥几个半夜在大街上左摇右晃,嘴里还说着胡话。和顺羊汤馆是在县城里最热闹的地方,如今天热即使快到后半夜,在街道上偶尔还能看见有人走过,见到这几个醉汉都躲远远的。
胡大膀这人事多,夜深了谁不着急回去睡觉,唯独他一会要撒尿,一会又说自己肚子疼要去拉屎,被磨蹭的好久才刚走出县城。
老六眯着眼摇着脑袋说:“二哥,你真够事妈的,老娘们的事都不一定有你的多,在过一会我就直接找个草窝子睡觉了。”
“彪样,睡啥草窝子,你忘了咱们身上还带着不少钱呢?咱们随便敲开一户人家给他们点钱,睡一晚上还是什么难事?”胡大膀提着裤子走过来说。
老四赶紧让他闭嘴,谨慎的打量下四周,压低声音骂道:“老二?你真他娘喝多了?咱们身上带着钱好乱说嘛?不怕让他娘的贼人给惦记上?”
胡大膀满不在乎的边走边说:“这钱进了胡爷的兜,谁都别想惦记,干伸手打折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