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重居然跑在几位议政的前面跨进门来,看到神色有些惶急的叶重,高远的心不由往下一沉,叶重是非常注意这些细节的,跟随自己的那位老丈人十好几年功夫,对于这些礼节方面的事情,叶重比起自己麾下的所有将领都要清楚,几位议政论起位子,名份,都在叶重之前,但现在,他居然是第一个进门来的,这只有说明叶重乱了分寸.
“出了什么事?”高远尽量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平静.
“张鸿宇死了!”叶重吞了一口唾沫,道,声音很大,但他自己却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高远的身子晃了晃,脑子中嗡嗡只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让自己激荡的心情平复下来,”新一军的情况如何?”
张鸿宇突然死了,高远很是担心新一军在冲动之下会做出一些什么,如果真是这样,自己与吴起合伙演的这一场大戏所取得的成果便将化为泡影,更可能引发汉国与楚国的大规模的冲突与战争.
“新一军在按计划返回之中,军中快马发来急报,吴议政那里也是八百里加急给政事堂送了信.”叶重道.
高远一颗3♂吊起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视线落在叶重身上,”张鸿宇是怎么死的?上一份回来的情报,他不还是好好的吗?”
张鸿宇是新一军军长,而新一军军长的位子与其它几个野战集团军的司令官是平级的,张鸿宇的死,是比那霸,冯发勇战死更让汉朝不能接受的损失.
叶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是从喉咙深处一个字一个字地迸出一句话来,”他,是自杀的.”
“你说什么?”高远几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张军长是自杀的,在他死之前,他安排好了一切撤退的事宜,命令崔呈秀代理了新一军的军长职务,将最容易生事的第三师师长董壮给拘在了军部,他还给王上写了一份遗折,在做完这一切的时候,他用王上赐予他的那柄短剑,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叶重低下了头.
一边的蒋家权默默地走上前去,将一柄连鞘短剑和一封奏折双手呈给了高远.
短剑之上刻着张鸿宇的名字,这是从积石城大学走出来的优秀毕来生才会拥有的荣誉,而张鸿宇作为当年积石城军事大学的副校长,也被高远赐予了一把,现在却以这种形式回到了高远的手中.
高远步履有些沉重地走到一边的椅子上,重重地坐了下来,打开了奏折,折子写得很长,厚厚的一叠,显然张鸿宇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很早就在计划着这一切.折子的绝大部分都是在总结着这彭城之战的得失,还有他驻扎睢阳期间对楚国所了解的一些民生民风,其中提到楚国与齐,魏等国不同,楚怀王无为而治,首辅王歇为不世出之人才,百姓生活尚可,对于汉国的入侵,抱着极大的仇恨,豪绅地主组织地方武装,战斗力并不容轻侮,而张鸿宇提到的最重要的一点,便是这一战失败的最主要的根由,便是新一军的轻敌,上至他自己,下至普通的军官,对于楚军都有着发自内心的轻视,但事实证明,楚军的战斗力并不差,特别是在楚国方面打出保家卫国的口号之后,彭城一战,即便是与地方卫军作战,汉军虽然战而胜之,也颇为吃力,张鸿宇特别提到了土城与绿柳庄的两场战事.
在折子的末尾,黑色的字迹却转成了红色,高远的鼻子嗅到一股淡淡的腥气,显然,那是张鸿宇用血写就的.
“臣宁死不辱,即便是以这种方式离开,臣以无法接受,臣受王上器重,委以重任,却丧师辱国,无颜再回大汉,无颜面对新一军战死弟兄的孤儿寡母,臣只能以死谢罪,恳请王上保留新一军的番号,在将来与楚国的战事之中,仍以新一军为先锋,经此一败,新一军必将脱胎换骨,将来的战事之中,定能为王上摧城拔寨,立下功勋,以雪今日之耻,臣顿首百拜!”
砰的一声,高远将折子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浓眉倒竖,脸上肌肉抽搐,显然此时心中十分愤怒.
“愚蠢!”他恼怒地道.
“王上,张将军气节可嘉!”蒋家权踏上一步,”张将军既然以死谢罪,那身后之事,朝廷便应许以哀荣,以免新一军将士寒心.”
高远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气节可嘉,可行为愚蠢之至.我的一个军长,不是战死在沙场之上,居然是自己将自己杀死了,想来秦楚听到此事,必然会弹冠相庆,喜不自胜,亲者痛,仇者快啊,张鸿宇,你太让我失望了.”
“王上.”蒋家权再向前一步,看着高远,欲言又止.
“我知道,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高远举起了手在空中晃了晃,”蒋先生,我只是在这里说一说,公开的场合,我知道该说些什么,张鸿宇的家里还有什么人?”
“回王上,张鸿宇父母早亡,只有一个妻子与一个儿子,他的儿子今年十六岁,正在积石城军事大学读书.”叶重道,”他的妻子也在积石城照料儿子.”
“你派人,将他们接到蓟城来.”高远叹道:”留下孤儿寡母,张鸿宇也真是狠心.蒋先生,张鸿宇的身后事,便由政事堂来操办吧,隆重一些,身后事要安排好,他的儿子,等毕业之后,就补到我的亲卫中来吧.”
“是,王上.”
“张鸿宇一死,新一军必然军心不稳,吴起在信中怎么说?”
“吴起在信中说,张鸿宇任命的代理军长崔呈秀沉稳有度,在军中威望亦高,虽然张鸿宇之死在新一军中引起了巨大的震动,但在崔呈秀的安抚之下,全军还是接受了这一事实,正在缓缓撤出彭城,应当不会有意外发生了.”
“崔呈秀,这个人我记得!”高远闭上眼睛,当初视察积石城军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