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朝鲜国内的波云诡谲,最令光海君揪心的问题还是宗主国明朝拒绝册封他为王世子。
自壬辰倭乱到宣祖薨逝,朝鲜先后五次遣使请求册封光海君为王世子,理由是他贤明且有功于社稷,而长子临海君则有病且做过俘虏,结果均被明朝方面以违背长幼之伦为由拒绝。
当时明朝也在进行国本之争,明神宗宠爱次子朱常洵,大臣们则要求尽早立长子朱常洛为皇太子,礼部自然不会同意在藩邦开了立次子的坏头,所以光海君也受到了明朝内斗的连累。
宣祖亦对奏请册封世子之事态度消极,还多次制止遣使讨封。
得不到宗主国的册封,成为光海君被宣祖牵制的最大软肋,同时埋下了他日后不听明朝调遣的种子。
万历三十五年(1607)十月,随着宣祖的病危,光海君的危机达到顶点。
宣祖在病情稍有恢复后,就下达了传位于世子的教旨。
但该教旨却被柳永庆及承政院的柳党官员秘而不宣,大北派官员司宪府掌令柳庆宗在得知后上疏弹劾,宣祖只将史官罢职,却没有波及柳永庆。
接着柳庆宗又联合司谏宋锡庆弹劾御医许浚失职之罪,并要求追究柳永庆的责任,结果两人反被宣祖罢官。
万历三十六年(1608)正月,已经辞官返乡的大北派士大夫郑仁弘上疏弹劾柳永庆隐匿教旨之罪,并质问宣祖为何使世子陷于“不测之地”。
此上疏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柳党纷纷弹劾郑仁弘,宣祖亦为之震怒,下旨斥责郑仁弘不忠,并特别强调光海君未经明朝册封,不是正牌的世子。
郑仁弘及被视为幕后人物的大北派巨头李尔瞻、李庆全等都被流放,光海君问安时都被宣祖呵斥:“你怎么自称世子来问安呢?你只是临时封的,不要再来了!”光海君甚至因此吐血。
就在光海君几乎羽翼尽失、地位不保之际,宣祖于当年二月初一突然升遐。
这使光海君面临的危机瞬间化解,他在次日即位于贞陵洞行宫西厅,马上就收拾柳永庆一派,赐死柳永庆、金大来,并流放、罢斥多人,暂时坐稳了王位。
光海君除了肃清“柳党”,还有处理兄长临海君的问题。
光海君即位十多天后,司宪府掌令尹让等便告发临海君蓄养死士和武器,图谋不轨。随即临海君被逮捕,并流放乔桐岛。
这时,光海君以权署国事的名义,派李好闵等赴明朝请封。
但明朝坚持认为光海君的合法性不足,要派遣官员去朝鲜调查,李好闵则辩解说临海君已中风,无法继承王位,明朝礼部又要求提供临海君让贤的奏文。
万历三十六年(1608)六月,明朝果然派遣辽东都司严一魁、自在州知府万爱民进入朝鲜展开调查。
这两个官僚非常爱钱,光海君便准备了数万两白银贿赂他们,同时让他的表叔金礼直强迫临海君向明朝钦差回答预定的内容。
严一魁等按套路到乔桐向临海君问话,完成使命后返回中国,称临海君果真有病不能继承王位。
明朝到一年后才派遣太监刘用出使朝鲜,正式册封光海君为朝鲜国王。
而在此一个月之前,临海君已在其流放地乔桐岛被当地守将李廷彪缢死,光海君对胞兄的死表示震惊悲痛,但并未真正处罚李廷彪。
光海君虽然将宣祖去世前因力挺他而被流放的李尔瞻、郑仁弘等人官复原职,但也未专用大北派,而是任命南人李元翼为领议政,并起用李恒福、李德馨、尹根寿等各派别中有名望的人士,同时重用郑昌衍、柳希奋等外戚,而大北派巨头李尔瞻在光海君初年只是司谏,后又外放义州府尹;郑仁弘也只是司宪府大司宪。
所以光海君初年的政府是一个超越党派的联合政府。
但是很快光海君就与大臣们发生矛盾,光海君为了提高自身地位,要把生母恭嫔金氏追尊为王后,群臣大多反对,还是没拗过光海君,于万历三十八年(1610)将恭嫔金氏追谥为恭圣王后。
大北派利用光海君急于巩固政权的心理,兴风作浪,排挤其他党派。
先是万历三十九年(1611)春,郑仁弘为了抬高他老师曹植的地位并贬抑南人,上疏攻击南人的宗师李彦迪(号晦斋)和李滉(号退溪),要求将两人逐出文庙配享。他的上疏虽未被批准,却引发儒林的轩然大波,郑仁弘遭到儒生们的批判并从儒籍(青衿录)中除名。
光海君大怒,欲追究儒生责任,导致成均馆500多名儒生“卷堂”(罢课)示威。在左议政李恒福的劝阻下,所谓“晦退辨斥”的风波最终不了了之。
但大北派经过这次投石问路,开始发起全面攻势。万历四十年(1612)春,大北派诬陷原任官员金直哉及其子金白缄、女婿皇甫信密谋造反,拥立顺和君养子晋陵君李泰庆,并牵连包括柳永庆儿子在内的一大批小北派官员。
光海君下令将金直哉等人凌迟处死,并赐死晋陵君,株连430余人,从此小北派一蹶不振,只剩朴承宗、朴自兴父子和柳希奋、柳忠立等因为外戚的缘故还屹立朝中。
自从大狱频繁发生后,光海君就深居简出、沉湎女色,除了亲审大逆罪人外,极少上朝视事,除了受群臣朝贺的大礼外几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