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着朝廷诸部阁大臣看来,自明太祖驱逐鞑虏、恢复中华以后,对于皇帝这份工作来说,朱见深应该算是比较勤勉的从业人员了。在推行了君主立宪和存在丁一这个顾命大臣的情况,朱见深的勤勉可不是明末崇祯式的勤勉,李贤看着不爽,英宗在位都照喷,更别说是朱见深了,诸部尚书在首辅的带领下,哪有什么怯意?不必单说明朝了,封建朝廷的禀性基本就这样了,一旦某种风光形成之后,大家就习惯紧跟潮流。
朱见深登基两个月,已发展成每到廷议之际,大臣疯狂轮喷皇帝的。
照着这么下去,只怕以后大臣在路上遇见了,打招呼就得是“今日可曾言谏?”
大约跟问吃了饭没有一样。
而且朱见深不开口还不成,丁一往往发现朱见深有怯意了,就会出班启奏:“华夏所行二元君主立宪,则君主亦当有所为,若皇帝不堪此苦,不若推行议会立宪,以使皇帝得逍遥乎?”
就是朱见深要是不说话,那不如别说了,当个吉祥物,完全把立法权交给议会好了。
朱见深再怎么样也不能点头啊,于是只好搜肠刮肚地提出自己见解,然后又被一众大臣狂喷辩驳。
相权,在这年代,开始疯狂地挤压皇权了。
而且下朝之后,朱见深这皇帝还要做功课。
“此是万安、刘铁所呈军报。”丁一把从天津带来的军报,放在乾清宫里皇帝的案头上,对朱见深道,“皇帝看见,试析真伪,再拟个章程出来。”然后丁某人自己教曹吉祥把要批审的文件放在边上,就一边充当监考老师,一边审阅四海大都督府那些陈三不敢拿主意的文件了。
朱见深也不傻,从小他都知道扯丁一名头当大旗了,当下便笑道:“三叔。容我请首辅、阁臣共议之。”首辅李贤虽然说英宗在位时,实则上已是总理大臣的职能,但从名义上,内阁就是皇帝的秘书班子。朱见深要他们来共议,并没有错。
“若是如此,还不如推行议会立宪,皇帝也不用被束缚在皇城之中,无论是美洲还是埃及。只要把安全问题弄好了,皇帝想去哪玩都成。”丁一头也不抬地翻阅着文件,却是对朱见深这么说道。
于是朱见深无可奈何,只好老老实实做题,但做了半天,他真的没什么头绪,但向丁一说道:“三叔,我实在是乏了!”
不做?不做也是可以的,丁一只是提议,皇帝要是太懒。不如搞议会立宪,并不是说朱见深懒就要搞议会立宪,所以朱见深有拒绝做题的权利,不过丁一的应对就是:“臣也乏了,请赐归藩。”
就是要回两广,要出海去,不管大明这摊事了。
皇帝都要怠工了,丁一闲得蛋疼么?还管这摊事?不说别的,华夏的铁路,真的从天津到京师这么一节。都是教人头痛无比的,别说从两广到京师,翻山涉水的,高架?不好意思。现时工业基础,架不起;隧道?同样是不好意思的,工业基础依旧是无法保证牢固程度,一会塌方算谁的?
要是去美洲搞倒是方便许多,平原地带多啊。
所以皇帝敢怠工,丁某人还真心就敢不管了。
于是朱见深只能勤勉了。
钱皇后这几个月里倒是安份了许多。不过今日却派身边女官来寻丁一:“太后娘娘教奴婢来问,日后殿下长成也要就藩,到时如何治理藩属,还请靖海郡王拿个章程。”这就是以进为退了,她为她的儿子谋求出路。
丁一是听得明白钱太后的意思,便抚着短须笑道:“责成李东阳教授就是。”
那女官退下,朱见深倒是很感动,李东阳在靖海郡王这一系之中,已然是处于被排挤的地位,丁一这么安排,自然就是绝了钱太后想让她的儿子问鼎龙椅的心思。
不要忘记,英宗临终时,是让丁一辅佐朱见深,如果朱见深不行,丁一可以自行监国的。
也就是说丁一称帝,那必然从法理上来说就不妥,但如若行废立之事,是有合法性的。
现在丁一这么做,就是完全站在朱见深这一边了。
“皇帝好生揣摩军报,臣终归不能长久待在华夏的。”丁一看朱见深一脸的激动,板着脸训斥了一句,“若不能从下面递上来的奏折、军报里,看出真实的情况,皇帝就成傀儡,任下面臣工摆布,担尽世间骂名!”
这简直就是骂孩子的骂法了,丁某人于这方面,不论是英宗朝还是景泰朝,向来极不讲究,何况是现在的成化朝。奈何朱见深被他骂着还觉亲切,这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局面。
也许是这几个月被丁一监督着,有了些长进,也许是太后派来的女官,让朱见深感觉到了危机感,今日这份考题,倒是做得极快:“我以为……”
“称‘朕’,要做这种方略大计,拿出皇帝的气派来。”丁一打断了朱见深的话。
事实上,平素皇帝也是很多时候自称“我”的,这在原本历史上哈铭所记载的《正统临戎录》里,就可以发现这一点。但丁一感觉朱见深可能朝会上被喷怯了,没什么气派,所以基本也是当演讲培训一样在纠正着他的一些毛病。
“不要呆站着,讲到激动的时节,皇帝可以加些肢体语言。”
“挺胸,对,就是这样。”
朱见深就这么被丁一折腾着,不过改观也是很明显的。
“阅军报而悉昆仑奴也知报效大明,朕心甚慰!安乃进士出身,又得皇叔亲传,果是知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