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是奏,手里长刀却仍持着,马顺的头颅还一滴滴往下渗着血,说着丁一便望向右都御史陈镒:“陈大人,若觉丁一也当诛,妨请你就在这奉天殿上说一句!”说着丁一将马顺头颅扔到陈镒脚前,却道:“敢问丁一何事当诛?”
右都御史陈镒要他放嘴炮那是专业,这血淋淋的头颅,滴着血的刀,加上丁一那冷冷的语调,当下吓得连连后退,摆手道:“不、不!老夫不曾说丁如晋的事……那老仆,自然也是义士……”老仆说的是大理寺少卿薛瑄当时判死刑,谁说情王振也不点头,结果看见家里老仆在哭,问他为什么?那老仆说因为薛瑄要死,所以伤心哭泣,王振才免了薛瑄的死罪。
所以丁一此时拿来问,陈镒哪里敢说这老仆也当诛?朝中谁敢说这老仆当诛?
至于他自己,单是手中长刀,这当口,谁去找死?
要知道乱拳打死马顺,可以说法不责众,谁也说不清哪一拳打死的;跟丁一这么提刀直接枭首,那是两回事。这厮就是一煞星,殿里的文武百官,要跟从三品的马顺死磕,倒也罢了,和从八品的煞星磕?瓷器撞石头么?那得多失心疯才会干的勾当啊?
但丁一却不打算就此罢休,他持刀走向陈镒,反转刀柄将它塞到陈镒手里,却对他道:“老大人,丁某还是那句话,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你若真觉丁一有可诛之道……”却用自己胸口顶着刀尖,对右都御史说道,“用力,捅下来!”
“不、不!丁如晋辞受阉党官爵,与王振除世谊交往之外,再无瓜葛……”御史老大人的嘴炮一旦开动,却是极利害的,愈说愈流利,“老夫请将族诛,是王振族中为祸之人,如马顺、王山之辈,便是那老仆那等义士,也是要好好赏赐与他……你丁如晋休得胡闹了!你本是士林中人,读书种子,素有文名!又于沙场救驾,人所皆知,舍生忘死,成仁取义!王振之罪,干卿底事?”说着慌乱把刀塞回丁一手里,却是对监国禀道,“下官以为,宛平县县丞、国土安全局大使丁一,忠心王事,安能无赏?”
“臣等附议!”这是刚才那王竑和曹凯之流的那些热血愤中,看丁一提刀将马顺枭首,心中无比解气,此时听得都御史老大人的话,下意识就附议了。紧跟着又有些和李贤、商辂交好的,也就纷纷道,“臣等附议!”这时其他官员便也随了大流附议。
到了资格最老的吏部尚书王直也开了口:“丁一不赏,安有为国尽忠之人!”
于谦于大人的脸se就有点不太好看,但他马上也对监国道:“臣附议!”
这就是大势,大势所趋。
丁一没有赖下去,当监国的郕王顺应群臣所请,授了丁一承事郎的散官,又按于谦所奏请,将国土安全局衙门提到七品,丁一就没有再闹下去了,哪怕他出了殿之后,听着奉天殿里的百官,又叫嚣着要去找王振的两个长随算账什么的,他也没有回头。
他此行的收获并不是升了两级官,从正八品爬到正七品,这种玩意要是当刑jing的时节上,那是天大的一个事,那差不离就是一个县局长升到县长了,多少人一辈子都爬不过的两道坎;但在这时,丁一毫不为之动容,其实来了大明这么长时间,丁一并非不知道,正常的京县丞,就是正七品,当初英国公和首辅要是有意按住他,才按着外县的品秩给他搞了八品。
至于国土安全局衙门,七品也好,八品也好,真的有许多区别么?职能不变的情况下,对于丁一来讲,意义根本就是趋于零!所谓宰相门房七品官,说的不是那门房,而是宰相,难不成真的去宰相府里当上门房,就是七品,爬上管事,又是几品么?
甚至也不是监国当着百官的面,称许丁一:忠义无双。
也不是右都御史老大人陈镒表态的丁一跟王振无关。
丁一今i最大的收获,就是杀了马顺。
不错,比升官更重要的,是杀人。
杀人是为什么?
就是为了监国亲口说的那句:“国土安全局衙门,按律诛恶,……非罪也!”
这是给丁一这个衙门发的不需经有关部门审判便可杀人的执照!
也就丁一为何要动手杀马顺的原因;也是于谦于大人当时面se变得极为难看的根源。
为了平息朝堂上的文武百官的恐慌状态,为了安定人心,监国必须得说出这样的话,而于谦也必须告诉监国,得这么收买人心。而毫无疑问,最大的利益获得者,却就是丁一那个毫不足道的小衙门。
其实认真来讲,丁一给过马顺机会了,马顺如果愿意跟丁一回去问话——虽然正常来讲不可能——那么至少今天马顺是可以不用死的。
反正马顺是必须死,那么丁一就要在这关节,利益最大化。
当他一身血腥气出去奉天门外时,那里还有些等着传宣入去的小官,吓了一跳,有人问道:“这位请了,敢问是领了廷杖么?”以为这一身的血,是说错了什么话,被当场打了廷杖的。
丁一摇了摇头,笑道:“我把马顺杀了,这是他的血。”
那个小官上下打量了丁一,却摇头长叹走开,自言自语道:“这位挨了多少廷杖?这是硬给打成失心疯了啊!”以他看来,丁一就是被打到失心疯了。马顺啊,天子亲军锦衣卫指挥同知,一个八品小官说把马顺杀了?别说这正统年,就是几百年后跟人说佛罗里达某个小镇j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