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巡逻队行远了,有个老义军摇了摇头道:“啾,点解我觉得不是太对路呢?”但其他人问详细些,这老义军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于是大伙便又起哄,说这老家伙又打算在这里吓唬人了,看来这种事,这老义军平时也是没少干的。又有人冲着黑暗里叫道:“两只贼头,出来啦,你大佬都带着人行远了,你们还在这里扮野!”
副连长和司务长“嘿嘿”笑着跑了出来,一出来便冲他们讨酒喝,那些义军却是不干,说让他们偷懒过来烤火就是,哪还有请他们喝酒的道理?两人死皮赖脸挤到篝火旁,所谓自来熟便是这样,不用半炷香,就开始称兄道弟起来。
“喂!”那老义军突然冲着副连长叫道,“老友,等下、等下,你阿头系边个?头先行过去,看着脸生啊,这寨子里几个大佬,我都好熟的啊!”这不算是刺探,警戒程度要高成这样,那就不是义军,是细柳营或是戚家军了——什么人会被派来看牲口棚子?至少在这年代,跟看城门的是没什么区别的,论资格倒也是有,论打杀和手底下功夫,就不见得有什么出色,又年纪大了,比不上年轻人能冲能杀的。
这一类人,平日的消遣,不外乎就是想当年,就是吹嘘自己当初跟义军里哪个大佬,也是一同上阵杀过敌的,自己是因为这个那个原因,例若膝盖中了一箭之类的,方才退下来看马棚云云。
副连长不屑地笑了笑道:“老兄,不要这样了。知道你出得来早,当年跟着蓝大佬就跟官军干过。不过,侯大哥提拔我阿头,都不用来请示过你老人家吧?啾,个个你都熟,讲到好似自己好犀利!”他是故意这么干的,否则问一句,答一句,这么被他接着问下去,假的总归是假的,难免会露出马脚来。
这倒就引发了其他守牲口棚子的义军共鸣了,不过司务长却就马上站出来唱白脸,以免和对方闹僵了,一会对方驱赶他们离开,那就又要费一番手脚:“我们大佬,先前是跟着郑昂郑大兄的,上回大伙也知的,郑大兄落在姓丁的狗官手里,唉,没几个人逃回来……侯大兄就提了我大佬出来……”
这算是报清了家门,那老义军倒也没有再纠缠下去,只不过司务长没有料到,却有人开口说道:“丁容城不是狗官。”那人看着颇魁梧,拿着一块劈柴撩着篝火,喝了一口酒却是说道,“我在怀集见过他,柴真戈要杀郑阿兄和牛兄,咱们的弟兄不争气,被柴真戈的人杀散了,跑去民宅里抢掠。丁容城就带着一个从人,他是郑阿兄请他入城来说话的,不关他事,但他看不下去,统共两人,硬是在那上千不争气的弟兄手里,把怀集的百姓保住,他是好官……”
“你母亲的,喝你的酒吧,不说话会死么?”他没说完,那老义军就截断了他的话头,“要不是跟你一同打过官军,还以为你们几个是官府的探子!他娘的,天天说丁容城好话,都说到被赶来守马棚了,还整天这样?丁容城给了你多少钱?你有毛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