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张懋着实是不愧丁一对他的培养,就算在如此激动之际,他还是把握住了一些东西,例如“利刃大队缺指挥排按计划向天津方向布防”这样的话,他就把声音压低到如同耳语一般;而大明第二师派兵接管团营防务,他就恨不得天下人皆知,吼得锵铿无比。
只因利刃大队的行动,来报信的通讯兵是绝对不会跟奉天殿上的君臣述说的,在战报文书里也绝对不会呈现出来。这是丁一布置的后手,料敌从宽,如果事不可为,那么就撤向天津,利刃大队就在通向天津的道路上,安排陷阱、接应事务,到了天津码头,无论是两艘驱逐舰上的火炮,还是一千火铳兵,都肯定能靠为丁一争取到上船的时间。
当然丁一这种料敌从宽的作战方案,也就导致了张懋私下的报怨:“还想看看那一点八寸的炮,打起怎么威风呢,结果倒好,这一夜别说炮,掷弹筒都没用上,整个入宫的龙骑兵营,三百人统共打了十一枪!”
但不论如何,这些作战计划,是完全没必要也不应该报与奉天殿上的君臣得知的,因为这会显得丁一对这一夜,也无十足完备的信心。所以张懋在下了殿,得到密报之后,还是很清楚分寸。这一点细节倒教丁一看着他,感觉到比较放心,点了点头举手还礼之后对他道:“那么,此处的防务就移交给你了。”
说着唤那两个少监过来,教他们听从英国公张懋的调派,这时大势已就,那两个少监能有什么意见?又敢有什么意见?再说张懋虽年幼,但随丁一出关,冰天雪地,铁骑阵中经历过之后,整个人真如一把战刀也似的锋芒毕露,往那里一站,那几百个内侍有什么镇不住的?别说还带着一百龙骑兵。
丁一站在乾清宫外望了一眼清宁宫的方向,这帐,看起来暂时还得先缓缓,毕竟不论是朝廷还是军方,或是各地的布政使司,很多事务还是要处理的,或者说,许多利益还是要面临重新分配的问题,这些事不弄完,丁某人大约也真的没有空去找孙太后算帐了。
“叫兴安出来。”丁一冲着那少监下令,不论兴安愿意与否,这当口他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出来,丁一看着他出来,便向他招了招手道,“走。”并没有过多的客套或是言辞,因为这时节,已然没有必要了。
不管丁一怎么坚持,张懋却是派了一个班的龙骑兵跟随护卫。
兴安跟在丁一身后,倒是不卑不亢,但当丁一安慰他道:“好好办差,当今是明主,你想来不至于有王世叔之祸。”丁一说的是王振,英宗一被俘,王振“没于阵中”,结果无论是他的长随还是侄子,都是身死人亡抄家等等。在丁一看来,兴安倒还是比较收敛,没有王振那么疯狂,也没干出那么多得罪士林的事,所以才这么宽慰他。
“尽赖先生周旋保全。”兴安听着,长揖及地,终于服了软,因为他原本以为自己是完蛋的了。连孙太后丁一都要去算帐,还有谁能保住他?英宗会去保他?那是绝不可能的事,不过听着丁一的话,却就生了一分希望,失了死志的人,往往总是愿意服软的。
当丁一去到奉天殿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雪白衣袍准备入内时,却听着雄鸡长啼,不禁抬头望了一眼天际,却见第一缕的曙光已划破了天空,朝阳轻跃而出,换了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