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一说,路有贵也觉得奇怪起来:“说得也是,他们还特地派了管事,带了许多男女仆役过来打点。哪怕他们没来,那些人也在庄里忙活,秋末时为了修房子,还招了我们附近几个庄子的壮丁去帮忙呢,可惜只管一顿饭,一个钱也没有,我们不去他还不乐意!”
春瑛慢慢踱了个来回:“爹,若我想要打听他们去那里的用意,该找谁去打听呢?”
“你打听他们做什么?避开些就是了。”
“不是这么说的。”春瑛斟酌了一下,“你和娘在庄理,跟他们当了邻居,若他们再继续为非做歹,迟早要欺负到你们头上。你是庄头,这种事是免不了的,咱们老爷……虽说要回来了,但论权势,还是差了一截。有些事还是应该早做准备比较好。”更何况……她刚刚想到了一个计划,打算来个围魏救赵,彻底让父母从这个差事脱身出来。
路有贵虽然不知道春瑛想干什么,但这一年下来,对这个女儿是越来越放心了,便道:“你要打听事情,可以找门房的人。小丫头里,总有家里人是在门房里当差的。那里的人虽然常年困在门上,但每逢有外客来,那客人的跟班都要在门上等的,夏天里喝茶水,冬天里烤火,一来二去的,免不了要拉拉家常,许多小道消息都是这么传的。咱们府上因太太管得严,从不说主人家闲话,但对京中其他大户人家的闲事,就松乏多了。侯府那边的门房比咱们消息更灵通,两家的仆役常在一处说笑的,包管知道许多小道消息。”
春瑛将这件事暗暗记下,便改而问起了母亲与姐姐一家的情形,直到后来有人来催路有贵去吃酒,她才笑声道:“出城时,跟姐夫打声招呼吧,若我这里送了信过去,他便要在三天之内来求恩典,接你和娘出府。你和娘这些日子就扮作腿风犯了,尽量待在家里,等我的好消息!”
路有贵心中疑惑,但还是应了。嘱咐了好些话方才离去。
春瑛回到松颐院,翻出给父母做的几双棉鞋和给弟弟和小外甥缝的虎头帽,用块包袱皮包好了,叫来一个小丫头:“小鹊,我记得你爹是在门房里当差,是不是?能帮我一个忙么?”
小鹊忙道:“姐姐有话尽管吩咐,我一定办成!”
春瑛笑笑,将包袱递给她:“方才我爹来过,这会子又跟别的庄头出去了,这是我给我爹娘做的几件针线活,你替我捎到门上,请那里的人帮个忙,等我爹回来,就交给他,好不好?”
春瑛又从自己的首饰盒里拿出一个绛纹石戒指:“多谢你了,我记得上回你说喜欢这个,就送了你吧。”见小鹊迟疑,便笑道:“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我不爱载这些,白放着可惜了,倒不如给你们玩儿。”
小鹊欢欢喜喜地接受了,抱着包袱离开,过了半个时辰回来,说:“已经送过去了,正巧,路管事在门房里跟人说话呢。”
“辛苦你了。”春瑛倒了茶给她,“方才老太太赏了几块点心,还热着呢,我嫌太甜了些,你不是爱吃枣泥馅儿么?索性拿回去跟姐妹们了吧。”
小鹊高兴地道了谢,接过点心碟子回了房,拉上几个姐妹分享了。
她本是春瑛一手带出来的丫头,对她一向敬服,这下更亲近了几分,到了第二天,春瑛透露出对父亲伤事的担心,她一听说是西府二少奶奶的表兄弟,便道:“了不得!那位主儿几乎没把西府给翻了个个儿!顺天府这么大,她表兄弟偏跑到咱们家庄子边上买地,真真奇怪,说不定有什么阴谋呢!”
“我也担心这个。虽说外头的事跟咱们做丫头的没关系,但是我爹娘就住在那附近呢,若是那人真有歹意,我爹娘岂不是首当其冲?春瑛懮心地抓住小鹊的手,”你说他们到底是打什么主意呢?你爹在门房里当差,想必是消息灵通的,不知道可曾听说过些什么?“
小鹊立时便自告奋勇,去向父亲打听,又过了几天,便回报说:”说来奇怪,外头都在传,说最近有好些人家都在京郊买庄子,打算退隐田园呢。我只不信,二少奶奶的娘家表兄弟,难道也是为了这个才买的庄子?他明明还年轻!“
退隐田园?说不定是想以退为进,或是静待时机呢!梁太师到了这一步,为了活命,是不可能退的,还是说……这只是障眼法?说得也是,若是真心想退隐,干嘛还要纵容家中子弟在乡里为非作歹?!
春瑛心中有数了,一边让小鹊继续去打听,一边准备了几件针线,寻了个空儿,便往正院里来。
青鸾正盘腿坐在西耳房炕上缝一件披风,见春瑛进来,笑道:”呦,几天没见了,今儿怎么有空来?“
春瑛笑道:”老太太想着老爷快回来了,这几天晚上都没睡好,连带的我们也没睡好,倒是得了空,把你托我的东西给做成了,你瞧瞧可还能用?“说着便把针线活递了过去。
青鸾打开瞧了瞧,笑道:”件件都做得精细,我算服了,怪不得别人说你手巧呢!“
春瑛笑了笑,忽然叹了口气。青鸾瞧了奇怪,便问:”你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
”我瞧着老太太挂念老爷的情形,就想起我爹娘来了。你不知道,前几天我爹来时……“如此这般,将父亲受的伤夸大了几分,告诉了青鸾,末了还揩了揩眼角。
青鸾又惊又怒:”那人是怎么回事?!居然这样大胆?!咱们家可不是那些小老百姓,他就一点顾忌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