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钱,第二天她又跑回去伍笛家,发现那些客商还在那里跟伍笛就价钱问题争个不休,现在已经压回九分银子一匹了。伍笛本就要赶时间,哪里经得起他们这样磨?几乎要放弃了,见了春瑛,就仿佛见到了冬日里的阳光,忙道:“一钱二分银子一匹!要就都拿去!我再送你二十匹!”
春瑛笑道:“伍老爷真爱说笑,我哪里有那样的本钱?”无论伍笛怎么说,都没答应,最后被他夫妻俩磨得受不了,才“勉为其难”地道:“若是一钱一匹,我便再买三千匹。”
伍笛瞪大了眼,春瑛只是低头吃茶,过了一会儿,放下茶盅:“伍老爷一定为难了,我还是回去吧,家父那里送了信来,说是已经买到了五千匹上好的标布,正缺一百两银子付货尾款,叫我送银子给他呢,这会儿坐了船过去,天黑前就能送到了。”
伍笛忙拦住她,细细一想,若是再没法将货脱手,行程就要耽误了,外头那些商人,怕是早已结成了联盟,要逼得他只能接受低价,如今路家要以一钱的价钱买下三千匹,说不定能促使他们也接受这个价钱,虽然比预想的少了许多,但总比被逼到八分银子一匹强,便咬牙应了。春瑛立刻就催他开付了契约,又到库里,挑了三千匹好布,迅速雇了船运走,同样没在其他客商面前露脸。
她将这些布依旧卖给了先前那位大客商,拿了银子回到住处,后来只听说伍笛以一钱一匹的价钱卖掉了所有存货,隔日便坐船回乡去了,几个接手货物的商人都在私下埋怨,不知道是哪家跟他达成了协议,害得大家多花了钱。她暗暗偷笑,也不再做这样的事了,到了次日,便派墨涵去跟外地来的客商们打听他们的需要,自己则换上布衣,包了一艘船,带着荷嫂,前往伍笛所说的织户家收货去。
苏州城,以及松江、嘉定、常熟三地,都有无数人家从事家庭棉纺织业,其中又有些人家,织出的棉布特别好,常常能卖得高价的。春续找的就是这样的人家。她是女子,跟那些织布的大妈大婶们很容易就谈得来,不象其他男性客商,还要隔着中间人牵线。她本身又做过小摊贩生意,知道怎么讨好人,更兼在侯府、东府中与各色人等打过交道,把织户家的大妈大婶们哄得高高兴兴的,很顺利地定下了收购合约。
接下来,她只需要隔上三五日,算准了时间,便包一艘船,顺着河道一路收过去,也不用费什么脚力,半日下来,便能收到五六十匹布。
虽然这个数目的布匹,只能赚得二三两银子的利润,跟之前的大买卖相比,要差得远了,但春瑛告诉自己,不能好高鹜远,二三两银子差不多是她从前月钱的两倍呢,她一天就能赚到从前一个月的收入,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时间转眼就过了一个多月,春瑛日日做着收货卖货的工作,偶尔还能遇上大买卖,手头上的资金越积越多,认识的人也多了,渐渐地积累了一批人脉。苏州城的织户中,开始流传有一个路二姐,做生意非常公道,她只收质量上乘的布料,付款最是爽快不过,而且眼光很好,但凡料子差了一些,她立马就能看出来,从来没被人糊弄过。
向春瑛卖布的人越来越多,渐渐的,连外地的客商也知道了她的名字,开始主动找上门来了。春瑛想着自己劳累久了,也该歇歇,便改变了原来的运作方式,让荷嫂去收货,墨涵负责跟外地客商联系,顺便打听港口上的事,自己则负责统筹和寻找新货源。当时间进入到第三个月时,“路家牙行”的招牌已经打出去了。
正当春瑛计算着,父亲该回来了的时候,墨涵忽然跑回来道:“姑娘,我打听到了,是二少爷的消息!
春瑛立刻就站了起来,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才问:“怎样,他如今……在哪儿呢?”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墨涵忙道:“今儿在外头跟人谈生意,遇见一个相熟的客商,才从刘家港过来,说那里来了一个红头发绿眼睛的洋人,是从英吉利来的,刚刚去过锡兰收茶,几个月前在榜葛拉的撒地港,曾见过我们大明的使团!那洋人说,印度有内乱,国王病重,几个王子打起来了,占上风的三王子冷酷暴虐,居然派兵袭击了我们大明的使团!”
春瑛脑中轰的一声,死命晃了晃脑袋,冷静下来,忙追问:“使团可有伤亡?!现在在哪儿?!那洋人既然说见过使团,那他们应该逃出来了吧?!那个三王子为什么要袭击他们?!”
“那客商也说不清楚,只说使团住在宝船上,早早备齐了大批食水,正打算回国,印度国王生怕他们走了,已经派人来追,又答应要开放港口给大明的商人进入,两边正在橵地港商讨两国今后直接通商的事宜呢,只是那三王子在都城闹得厉害,只怕负责判谈的印度大臣都没心思谈了。”
墨涵皱着眉,脸上不掩忧色,“那洋人还提到,三王子手握军权,轻易动他不得,哪怕是国王亲自替太子出头,那三王子也不买账,又听说,中间还夹杂着二王子几个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