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也有好几岁了吧?”
太后脸上带着温和的笑,似乎真的只是关心儿孙的慈祥妇人,如心适时上前,低声提醒道:“郡主过年就四岁了。”
“唉,这日子过得可真快,本宫也老啦。”
“太后您看这可一点也不老。”
“就你会说话。”
主仆俩聊的倒是开心,北冥沐之坐在一旁,面上含笑,只是偶尔回几句话,不见丝毫不耐烦。
“王爷这次回来,想必也有许多事情要处理的,陪着我一个深宫老妪实在是无趣,王爷有事便去忙吧。”
“能陪在母后身边是儿臣的福气……”
一番客套,不过是相互敷衍罢了。做足了样子,够得上母慈子孝,北冥沐之便从善如流,走出了太后居所。
“王爷,皇上等着您一块用晚膳呢。”
小太监看北冥沐之似乎是要走出宫的路,吓得赶忙提醒,新帝那雷霆之怒可不是他一个小奴才能承受的。
“……知道了。”
北冥沐之只觉无奈,前尘往事早该忘得干净,他也不会在东城久留,北冥恒之已经做了皇帝,有了皇后妃子,有了皇子公主,他们君君臣臣,不好吗?
“你终于来了,朕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北冥恒之指尖捏了个小小酒杯,半是品尝,半是把玩,脸上飞了些红霞,像是醉了。
“微臣不敢。”北冥沐之也不啰嗦,直直跪下。
“谁让你跪的?!”
一声怒吼,酒杯碎了一地,伺候的太监宫女也都跪趴到地上,一个个抖如筛糠。
“都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北冥恒之撑着桌子站起来,指着一地的脑袋,满是烦躁。
北冥沐之也跟着站了起来,弯着上身往外退,却被北冥恒之走上前抓住了手臂:“你要去哪儿?”
“微臣……”
“不要这么跟我说话!”北冥恒之捧起北冥沐之的脸,悲怆道:“你变了……”
北冥沐之用余光打量,万幸,没人看到。
“皇上,您醉了。”
北冥恒之被这声“皇上”叫得回了神,他放开北冥沐之,踉跄着坐回座位上,眼睛不知望着哪里,呆呆的,又是无辜,又是可怜。
北冥沐之却不会可怜北冥恒之,已经坐拥这万里江山的人,他有什么资格可怜他?既然早已做了选择,就要有同等的勇气去接受随之而来的结果。
“沐之。”
“微臣在。”
“让我再抱抱你吧。”
北冥沐之看着孩子一样喝醉的北冥恒之,心忽的软了下来。罢了,就算从此只是兄弟,只是君臣,他们也……
北冥恒之终于如愿,怀里抱着的是他心心念念这么多年的人,可他早已失去他了。
北冥恒之不想浪费现在的一分一秒。此时此刻,他不是北冥国的皇帝,也不是曾经的太子,他只是一个叫“北冥恒之”的普通人,而他的怀里,抱着的是他心爱的,叫“北冥沐之”的另一个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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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如心,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小太监、小宫女们都叫我如心姑姑。先帝驾崩,新帝登基,皇后成了太后,我现在已经是太后身边的嬷嬷了。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似的,进宫好像还是昨天的事。
那时我还年幼,什么都不懂,家里穷,被爹妈送进来,之后就再也没出去过。
皇宫的墙太高了,皇城那么大,院子却那么小,我就在那小小的院子里永无止境的搓洗衣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十几岁的小丫头,双手却像是几十岁的老婆子。
住在一起的小丫头很多,我不是最大的,也不是最小的,但我想,我一定是最乖的。
真的是穷怕了,宫里的活虽然辛苦,至少不用忍饥挨饿。每年除去被上头扣掉的那些钱,还是可以攒下一些寄出宫去,这对我那此生不知还能否再见的家人多少有所助益。
那时候,小小的我活得又累又快活,所以我不会像同屋的小宫女们一样抱怨辛苦,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时间长了,总会熬出头。
“洗衣服洗衣服,天天洗衣服!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啊?”
这话,同屋的一个小宫女说的最多,我已经不记得她叫什么,只记得她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看她的做派,也不像穷苦人家的孩子,不知道她爹妈怎么舍得把她送进宫来,她又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方来的。
她太好看了,就连平时管束我们的太监都对她另眼相看。晚上,我们都坐在一起或是聊天或是休息,只有她对着镜子描描画画,也不知道她从哪儿弄来的那些东西。也难怪,她总有她的门路吧。
我们也不总是就窝在那院子里,衣服总会晾干,然后会有专人来取,偶尔也会出些纰漏,就需要我们自己送过去。
送衣服的差事在我们看来是天大的好事,倒不是说会有什么赏赐,只不过可以名正言顺的出了院子,还能去不同的宫里走一趟,即便路上也不能耽搁,于我们这些小丫头却也已经是难得的奢望了。
她总是能把送衣服的差事弄到手,长得好看真好。
那一次,跟她一起送衣服的是我。
管事太监说看我老实,奖励我出去“放放风”,这是他原话。我知道,其实是没人愿意跟她一起作伴,上次跟她一块送衣服的小宫女就被她害惨了。
我心里有些忐忑,但是也不是特别担心,她也只是个小宫女,总不会一直想着惹是生非,我只要好好把衣服送到就行,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