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宿深知失言,只好尴尬地笑了笑,摆出一幅苦大仇深的模样,絮叨地说:“这交大每晚准时十点的查寝工作,盯得委实太过仔细和严格。闹的我近一月都没同乖孙下过棋,更别说促膝长谈了。棋瘾犯的厉害时,一日两日还熬的住,可这天长日久,宅在家里长蘑菇却甚是遭罪。这不,只好到散金桥上摆起闲摊,掏钱碰棋友凑合着过过瘾。”
朱梓言淡扫了眼,因暮色逐渐降临,已渔火星点,映着薄薄五色斑斓光影的玲珑湖,勾唇苦涩一笑,朱唇轻掀,淡淡地说:“他虽是交大历代最年轻的校长,但治学严谨却是出了名,什么顽劣学生交到他手里,不出半年就能变得十分循规蹈矩。亢长的校规编到三千条后,一言不和又添了一千条繁体,罚抄百遍不能狂草,还要用宋体。发现代笔,就要再罚默写《经诗》与《论语》。没想到,这样古板迂腐的校长,还是前任校长欧阳宿点名提拔的得意门生,当真是名师出高徒,应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不然,如范校长这般肤白人俊,一个眼神便能让万千少女芳心暗戳的男神,怎会想出如此折磨人的办法。”
欧阳宿闻言,只觉一口老血酝酿在胸膛不上不下,刚喝进嘴里的云雾茶更是险些如一把云扇般喷薄出来,他连忙咽下后,轻咳几声,缓缓地解说:“其实范瑜琛他,他本来是个挺好脾气、挺开明、挺好相处的人,估摸着是新官上任想树立范式威信,所以,才会莫名其妙地使了这些稀奇古怪的狠招。但是,我敢保证他现在的行事作派,可完全和前任校长欧阳宿的为人作风没有半点关系,你可千万别误会。”
话落,他心里不免委屈不已地吐槽:“我当初也是见范瑜琛他学识渊博、豁达开朗、才能超群,才破格提拔未过三十五岁的他当任交大校长一职。哪知,这臭小子在我退休不到半年的光景里,竟从生性活泼、天真善良的小天使完全蜕变成了一个条令如山、制度森严的冷暴君。如今,害的我在一脸蒙圈的成了背锅侠,在晚辈面前失了亲善和蔼的良好形象,老朽表示不服气!因为,我才没有让学生罚抄校规,默写《经诗》与《论语》的怪癖好!更没有这种闲情逸致,编写这种令人读到一半就能使人昏昏欲睡的《交大校规》。”
于是,一脸心事重重的欧阳宿,根本没有察觉到棋盘左角,已悄悄连成一条斜线且势如破竹的三枚黑子时,默默的将手中莹润的棋子落到了棋盘右角,已被黑子截住出路的两枚白子后面,粗略地扫了眼棋局,苦大仇深地叹口气,心里暗暗叫苦不迭:“当真是一世英名,尽数被这范姓小子毁得一干二净。”
而此刻的棋盘,于说话间,落定的黑白二子已交织密如繁星满天,恰有烽火连天战不休的峥嵘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