婳白感觉到自己飞天了。那种感觉轻飘飘的就好像是浮在水里一样,风吹过的时候,还会随着风荡一荡。
然而,这只是她的魂魄罢了。她的身体,此时正了无生气地躺在地上。
原来,她已经死了。
婳白呆愣愣地飘在自己的身体上方,看着因拿到了情丝而沾沾自喜笑的不亦乐乎的徐长老,下意识地就捂住了心口。徐长老拿着她血淋淋的心站在那的画面,除了勾起她临死前那撕裂般的疼痛,此情此景,她并没有别的感触。
这本来就不是一场博弈,谈不上谁输谁赢,要怪只能怪自己太弱了,还那么倒霉,死在了徐长老手里。婳白心底,连一丝一毫的恨意都没有,甚至看到徐长老在拆她心脏上盘踞的情丝时因年迈而颤抖的双手,她都有想要上去帮一帮的冲动。
人走茶凉,一颗心脏而已,此乃身外之物,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端着一股超然的心态,挂在半空中的婳白突然有了一种即将要飞升的飘飘然的感觉。
徐长老握着她的心脏,像小孩子拿到果一样,激动不已地看着手里剥离出来的情丝,眼睛里仿佛都要冒出小星星了。
婳白看着从未见过的这种模样的徐长老,甚至莫名觉得他有些可爱……怎么感觉刚才死的不是自己一样,婳白摸了摸自己的脸,突然觉得自己冷静的不像一个人!
“住手!”
听到这声熟悉的怒喝,婳白古井不波的心终于起了一丝波澜。
原来,所有的平静,都是因为没能遇到打破它的那块顽石。
夏冢看了一眼躺在一片鲜血中的婳白,又红着眼看了一眼捏着一颗心脏的徐长老,一边咆哮着一边跑到婳白旁边,“你怎么如此心狠手辣,连同门弟子都不放过,就为了你那可笑的长生续命么?你就那么愿意当一个老不死的么?”而后他抱起婳白已经凉下去的尸体,跪在了那片血污之中,忍不住落了泪的双眸满是温柔地看着怀里一动不动的她,“说好的等我呢,你怎么能先走了呢!”
“夏冢……”
看着满脸悲痛欲绝的夏冢,飘在半空中的婳白突然就觉得死的有点委屈了,刚才明明没有感觉的,为什么他落了泪,就让她也这么情难自禁地开始难过了呢!明明自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人物,从小就被抛弃了,被捡到万蛊门为没过上什么温暖的好日子,整日里就是为了活着而活着,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明天是为了什么而继续存在。就是这样一个普通到几乎透明的她,本来应该死的了无牵挂的,怎么如今就为了施舍给她一点点温度的夏冢而对生活有了向往,对人间有了留恋和不舍了呢?夏冢说的那根红线,是真的吧!就是因为有了那根红线,才让他遇到了自己,才让他几次三番因恐惧而逃离自己却又不得不在命运的面前一点点靠近自己,而让孤零零的自己在这个世间多了唯一的一条牵挂了吧!那根红线连着的,就是她与这个世间所有的联系了吧!
也许,这一切,就是上天注定好了的。你我二人的姻缘有红线牵着,你我二人的相遇也有命运的齿轮推动着。
可是,她婳白凭啥就这么死了啊???
“啊——我死了!啊!”
夏冢和徐长老看不到飘在半空中哭的死去活来的婳白。
徐长老看着夏冢,笑的一脸慈祥,“娃娃,刚才我放你一命,是看在云祁山的威名上,如今你主动回来送死,我自然不会再心软放了你!”
夏冢满眼都是悲恸之色,水光潋滟的眸子看得婳白止不住地心疼,她伸出爪子想给他擦泪,却始终碰不到他半分,只能看着他痛苦,并跟着他一块痛苦,然后比他更伤心地哭着。
“如此为老不尊的你,竟然也配谈心软二字。”
夏冢斜着眉看了徐长老一眼,而后突然出手,本想打徐长老一个措手不及,没想到徐长老像是早就预料到他的动作一样,徒手用内里凝了一个气旋朝夏冢丢了出去,他的剑就脱手飞了出去。
实力的差距太悬殊了,夏冢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别打了,你快别打了,快走吧,走啊!”
婳白哭的已经趴在地上了。夏冢每接下徐长老一招,身上就会多一道血痕,徐长老似乎在给他身上留下血痕这件事上多了几分兴趣,每次都不下狠手,故意吊着他一口气玩似的溜着他转。
“你杀害门内弟子,手段残忍至极,沾满了鲜血的你,可还有脸回去面对万蛊门门主和其他长老?”
徐长老不紧不慢地耍着夏冢玩,甚至有闲心和他打几句嘴炮,“除了你,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我杀了她,而你,今天绝对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
徐长老脸上又挂上了招牌的和蔼笑容,“我不防再多告诉你一句,你们云祁山的那个小娃娃,也是我杀的,我那天,试了试蛊虫的威力,就从山上随便抓了一个娃娃!哈哈哈哈哈哈!”
“你……”
夏冢的脖子被他捏在手里,慢慢被提起到半空中,头越来越晕,眼前的视线也越来越模糊,但,模糊之中,却仿佛看到了一个趴在自己面前哭的像个泪人似的大脸!
“你不要死啊……不能死……你不能……”
耳边,仿佛也听到了哭声,好像是,那个蠢女人的……
夏冢艰难地抬起手,看着系在手上孤零零耷拉在地上的红线,突然就扯起嘴角凄惨地笑了笑,果然逃不过命运,他好像,真的爱上那个蠢丫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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