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月辰宫里多了个叫王输的孩子,云良就觉得自己失宠了,有事没事总爱往这阴阳里跑,搞得无常大人都没功夫养他的小鬼了。
从前范无救活着的时候,就酷爱弹琴,各种各样的只要有弦的,他都能弹出曲调来。
无常也不知从哪倒腾出来一把琴,装模作样的摆在那,连表情都先做到位了,这才伸出纤纤玉指,抚在了琴弦上。
“铮~”
食指勾上琴弦一挑,一个清脆的音节就弹了出来。
“嗯,音色不错,很动听。”
无常满脸陶醉其中,微微闭上了眼,十指尽按在了琴弦上,而后猛地一爆发,十指俱动,噼里啪啦一阵乱耳之声。
近日里一直沉默不语面无表情的孟婆都被他烦的一个白眼看了过来,而后看见无常陶醉其中的一张脸,直接就恶心到毫不犹豫地回头,捂了耳朵转身就走。
无常闭着眼睛自然是没看到,他还在被自己想象中惊为天人的琴技所陶醉,大手一挥,淋漓尽致地纵情于旋律之中。
范无救也忍不住被炸了出来,攀着无常的肩膀如一团洒在白纸上的墨一样忽然就显了身形,一手撑着额头皱着眉问他,“你是有病么?”
无常慵懒地把手从琴弦上抬起,直起腰仰着头正好看见头顶范无救不耐的一张脸,抻了个懒腰后一脸无辜道,“你从前不也是这么弹的么?”
“呵!”
范无救冷笑了一声,忽然消失又忽然出现在无常对面,然后双手按在琴上突然身体前倾靠向无常。可无常停留在半抻懒腰还没来得及弹回来的尴尬动作上,为了避免碰到范无救,他只好一手撑着腰才堪堪停在离范无救的脸一指的地方。
范无救无比放大的脸映在无常的眼里,而无常脸上的每个细微的动作也都出现在范无救眼里。范无救开口说话时,甚至看到了无常被吓得眯了一下眼。
“你以为你和我一样?嗯?”
范无救话尾挑着音调的一句嗯更是吓得无常瞳孔一缩,吓得他差点撑不住腰要倒到后面去了。
“难……难道不是么?”
范无救的身影突然像落入水中的一滴墨一样,渐渐晕染着消散在他眼前,无常耳边还萦绕着他磁性的声音。
“一坨屎和你一样黏在地上,那么你以为,你和屎一样么?”
范无救一消失,无常就立刻把腰板正摆了一个舒舒服服的姿势。他知道范无救八成是又回到他身体里去了,在那里范无救应该更舒服一些。一个没有身体四处飘荡的孤魂野鬼是很容易感到寒冷的。只有在人的身体里他们才会感到温暖和舒适。
无常抚摸着面前的琴,又仔细想了想刚才范无救的话,突然就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无救,我把我自己和你比,你却把我和屎比,这不是,明着说你是屎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墨一般黑的一团影子忽的又显现在无常身后,正是怒气冲冲的范无救。范无救对着弯腰捂肚子撅屁股的无常就是一脚,正好踹在无常屁股上。无常笑的头都要低到脚丫子上去了,没来得及抬头就一头撞在了前头放琴的石桌上,顿时一边大呼痛一边眼冒金星。
“嗷!痛痛痛!”
孟婆听见那阵魔性琴声消了才回来的,一进来就看见无常捂着个脑袋趴在桌子底下直哼唧!
“你干嘛呢?”
无常捂着头从桌子底下爬出来,结果不小心屁股又顶了一下桌子,桌子直接被顶到了,琴砸在地上,弦断了三根。无常简直欲哭无泪,心疼地抱着琴坐在地上不起来了,颓废地跟孟婆说道,“家里养的小鬼不听话,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啊!”
这些话范无救都是能听见的,闻言后直接气的不轻,于是就冷哼一声后,用魂魄抢占了一下无常身体的使用权。两个人的魂魄是在一个身体里的,这些天来范无救一直没动什么手脚,今天无常的所作所为显然触碰到了他的底线,所以自然是要惩罚一下无常的。
无常瞬间有一种自己被谁给撞了一下的感觉,浑身上下都疼了一下。而后身形好似晃了一晃,眼前所视之物虽然没有什么改变,却突然像蒙上了一层纱一样,怎么也看不清,无常想要抬起自己的手揉一揉眼睛,却仿佛有一千斤坠提在手里,叫他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手来。想要低头看一看自己的手,却僵硬着脖子做不到低头这个动作。脑海里已经隐约有些混沌了,前一秒所想的事情下一秒就忘记了,就在无常迷迷糊糊快要将自己是谁也忘记了的时候,一个猛然响起的熟悉的声音唤醒了他。
“谢必安!”
无常呆滞的双目随着眼球的滚动而渐渐有神起来。然而眼前之人却跟他听见声音而想象出来的那张脸有所不同。
“无常你没事吧,刚才怎么突然就跟魂丢了一样,吓死我了。要是连鬼差的魂都被勾走了,那得是多厉害的妖魔鬼怪啊,要是你真的魂被勾走了,我肯定得先走,你都打不过的,我自然是走为上计。但是请放心,我一定会搬救兵来救你的,毕竟我是个这么重情重义如此忠义之人。诶,我跟你说,你这个无常真是弱爆了,我跟你讲……”
“闭嘴!”
无常突然伸出手捏住了那喋喋不休的上下嘴唇,耳边突如其来的宁静,让他松了一口气。
喋喋不休那人正是云良,孟婆一见到他早就顿了,也不知道她怕的是从云良嘴里听来有关那个人的话,还是怕云良的聒噪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