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成在王铁牛的家门前上吊自杀了?!
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都惊呆了。沈西脱口而出:“不可能!只要眉娘还活着,王大成绝不会自杀!”
“沈三少,下人怎么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报信人喘着粗气,惊魂未定。他是王铁牛的邻居。
沈达允骂了一句脏话,快步往外走。沈默赶忙叫住他,一边吩咐衙差通知张文峻,一边询问事情的经过。
报信人想到王大成伸长舌头,全身僵硬的模样,打了个冷颤。他一直认为,王铁牛为人老实,不可能在王大成的桑园装神弄鬼,但是王大成死在王铁牛的家门前,他一定有天大的委屈。
“到底怎么回事?”沈西催促。
报信人咽一口唾沫,说道:“具体的经过,我也不知道。天蒙蒙亮的时候,我听到外面的声响,开门一看,铁牛跑得气喘吁吁,话都说不清楚,拽着我去了他家,就看到王大成吊死在树上。我过来报信的时候,王大娘已经哭晕过去,小翠也是六神无主。这会儿户长、里正肯定都去了,我也让人通知丁先生了。”
一听这话,沈西心急如焚。王大成的人缘很差,但是死者为大。不管他到底怎么死的,十里八村的唾沫星子能把王铁牛一家淹死。她急道:“爹爹,从这一刻开始,铁牛哥就是我的义兄。”
“胡闹!”沉默低声呵斥。他知道,不管王大成怎么死的,王铁牛必定被衙门羁押问话,所以沈西想用义妹的身份替他辩护。他沉着脸说,“有张大人在,此事轮不到你插手。”
恰此时,老葛急匆匆走了过来,身后并不见张文峻。沈达允急不可耐,粗声粗气地问:“张大人呢?不会还在睡觉吧?”
老葛不慌不忙地回答:“张大人一早就出门了。”
县衙的大门刚刚才打开,张文峻分明就是一夜未回。沈西想起那一日,张文峻鬼鬼祟祟走出花船,不屑地撇了撇嘴。
沈默横她一眼,吩咐老葛马上去给张文峻报信,同时让沈达允先行一步,带人前往王铁牛家保护现场,又让衙差去找仵作。说话间,他悄悄冲沈达允使了一个眼色,沈达允悄无声息地点点头,转念间又骂了一句脏话。
沈西满脑子都是王铁牛一家,跟着沈达允往外跑,被沈默一把抓住手腕。沈默不容置疑地说:“你随我在衙门等消息。”
“爹爹!”沈西满眼哀求,“我要去帮铁牛哥,不然他们一家会被屈死的。”
“你能帮什么忙?”沈默不松手,“你与王铁牛、王大成不过数面之缘。不管他们发生何事,都与你无关。”
“怎么会没关系!”沈西的眼泪涌上了眼眶,“书上说,君子之道,不求闻达于天下,但求无愧于心。我虽为女儿身,也想堂堂正正做人。”她压下眼中的泪水,扯着沈默的衣袖说,“王大成罪不至死,铁牛哥一家更不该无辜受牵连。今日之事,就算我去了,也不一定能帮上忙,但是我不能置身事外,将来愧疚一辈子。”
沈达允原本已经走出门外,听到这话又折了回来。他对着沈默说:“就让她去吧,省得她背着我们瞎折腾。”
“我不该教你念书,不该教你念书的!”沈默喃喃自语,松开了手。沈西急忙跟上沈达允的脚步。沈默望着她的背影走了两步,又猛地停下脚步。他抬头去,朱漆大门就像怪物的血盆大口。渐渐的,门框在清晨的阳光下晃动、扭曲,仿佛下一刻就会将他吞噬。他呼吸急促,再也无法迈开步伐。
另一厢,沈西和沈达允匆匆赶路,在日出时分赶到了现场,不料张文峻已经抵达,却不见老葛的身影。
沈西假装没看到他,打量现场的环境。王大成的尸体已经从树上解了下来,被一块破布盖着。从树枝上残留的绳索位置推断,王大成死在王铁牛家堂屋的正前方。堂屋是每家每户祭祖、办理婚丧喜事的地方,这是有多大的仇恨!
附近的村民几乎把王铁牛家围得水泄不通,王铁牛坐在自家门槛上抹眼泪,几名与他交好的汉子围着他,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屋子内隐约传来王氏的哭声。
沈西拨开看热闹的人群,大步朝王铁牛走去,嘴里嚷嚷:“户长呢?里正呢?”
户长和里正都是附近的富户,在乡里也算说一不二,当然不会把沈西放在眼里,但是沈达允挎着横刀跟在沈西身后,后面又是一班捕快衙差,各各雄赳赳气昂昂,两人赶忙迎上前。
沈西径直走向王铁牛,拽着他站起身。
“沈姑娘。”王铁牛脸色灰白,喉咙嘶哑,“我真的没有害王大成,我就算再穷,哪怕是饿死,也绝不会做缺德事。”
沈西示意他少安毋躁,扬声说:“户长,里正,请过来这边。”
户长、里正面面相觑,两人迫于沈达允的压力,不得不走到沈西面前。
一旁,张文峻冷眼看着这一幕,目光落在沈西身上。沈西束着珍珠冠,身穿长裤短褂,脚上是一双沾满了泥土的捕快靴,依旧半点没有女子该有的模样。
沈西感受到他的目光,大喇喇回看他,故意挑了挑眉。张文峻脸色微沉,没有说话。沈西转头对着户长说:“从今往后,铁牛哥就是我的义兄,听到了吗?”
不管是认亲还是过继,在这个时代都是极为慎重的事。王铁牛吓了一跳,喃喃说不出话。户长不知道沈西想干什么,朝里正看去。里正也是莫名其妙。反倒是张文峻,马上明白了沈西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