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殿上,李渊望着跪在殿下的刘文静,似乎已经没有心思生气了,只是冷静地问了一句:“刘文静,你可知罪?”
刘文静叩头道:“臣死罪,韩城之败,损军两万,致使冯翊郡危在旦夕;可是圣上,纵然要杀了臣,还是要向冯翊县增派援军,否则冯翊郡不保,李靖就杀到长安城下。”
李渊问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听说你和杨崇、李靖的结拜大哥张伯坚是好友?”
刘文静面色大变,这个问题足以要了性命,急忙辩解说:“圣上,我和张伯坚是好友不假,但是那是私事,臣从来没有耽误公事。”
裴寂上前一步说道:“文静自从辅佐圣上以来,算无遗策,战无不胜,败的两仗全部是输给李靖,可是技不如人?”
刘文静一直以来都是支持李世民,自认为才能在裴寂之上,又屡建军功,但地位却远不如裴寂,心中不平,常在议论朝政时与裴寂对立,可以说,凡是裴寂赞同的都要加以反对。听裴寂这么一说,刘文静寒从脚下起,晓得自己难以度过眼前这关;李渊示意身边太监递给刘文静一份奏章,刘文静一看,满头大汗。
奏章说刘文静与兄弟刘文起饮宴,经常口出怨言,拔佩刀劈砍厅柱,称定要斩杀裴寂;刘文静的小妾还指证家中发生妖祟之事,刘文起召巫师,披发衔刀,作法驱除妖孽。刘文静挣扎着说道:“太原起兵时,我是司马,与长史裴寂地位相当。而今裴寂官居仆射,而我的官衔与赏赐却远不如他。我东征西讨,家属却无所庇护,确有不满之心。”
李纲、萧瑀都出面替刘文静辩解;裴寂不动声色进言道:“刘文静的才能、谋略确实高明,但生性猜忌阴险,忿不顾难,其丑言怪节已经显露。如今天下未定,外有劲敌,若赦免刘文静,必贻后患。”
李渊其实早有杀心,听裴寂一说,立即下令将刘文静、刘文起处斩,抄没其家产。刘文静灰心至极,拜谢李渊,站起来长叹道:“杨崇在武威曾劝我,圣上进长安之日,就是我刘文静该离开之时,是我自己贪图富贵,自作孽不可活。”
大殿上下无比震惊,李渊喝道:“休得胡说。”
刘文静施一礼说:“圣上无需动怒,这不是私下密语,圣上一问便知。现在为臣明白了,从我们把平阳公主和马三宝送到武威时,杨崇就已经明珠在握,我们每一个人的生死,他其实了然在心。”
刘文静说完,步伐蹒跚地走出大殿,李建成急忙命人找来陪刘文静去武威的李家亲随询问,才知道真有此事。大殿上下人人面色诡异,杨崇要是真象刘文静说得那样,岂不是人力不可战胜吗?
裴寂出列说道:“启禀圣上,现如今应该早拿对策,准备应变。”
裴寂在河东的表现实在难让人满意,李渊调整了一下情绪问:“裴相有何高见?”
裴寂轻声说道:“杨崇兵锋难当,现在只有太原的秦王与洛阳的王世充可为外援。可以派信使悄悄前往太原,请秦王大军回师河东,解燃眉之急;王世充那里,可以实行诈降之计。”
“诈降之计。”李建成皱着眉头说:“裴相的意思,是要我们假意向洛阳请降,利用洛阳的命令,不让杨崇入长安。其实依我之见,杨崇根本不打算如长安,他是意在扶风、冯翊、永丰仓。”
李渊盯住李建成说:“讲下去。”
李建成站起来说:“杨崇兵少,长于谋定而动,就算诸葛全、李靖、姜夺全部合在一起,不过十多万大军,面对长安的五万守军,没有多大的优势。杨崇让出楼烦郡给萧皇后,就是想置身突厥事外,单独面对我大唐;一旦他攻打长安,就会与王世充产生冲突,裴相的诈降之计就出自于此。”
李渊目光闪动,兴奋地说:“杨崇一旦陷在长安的泥潭,就是世民与王世充的机会,所以杨崇不敢在长安长期围城作战,只是步步为营,以战养战。建成,把你那位智囊叫来,朕要当面问问他。”
李渊熟知儿子本事,料定李建成是听来的东西;李建成笑着摇摇头,出去吩咐了一声,不到半个时辰,内侍就领进来两员大将。前面一个身材魁梧高大,器宇轩昂;后面一个虎背熊腰,精神抖擞。李渊见前面的人是李密,不由得心中大喜,站起来降阶相迎:“建成这孩子也是的,贤弟到了长安也不吱一声。”
李密恭谨地施礼说:“李密见过皇上,太子只是在考察为臣的诚意,所以没有上报皇上。”
裴寂问道:“河西军现在横扫河东、河西,二位为何不去投奔杨崇?”
王伯当冷哼道:“那有意思吗?”
李密施礼道:“回圣上,正因为杨崇手下猛将无数,所以不愿锦上添花。”
什么是英雄,李密、王伯当的表现让人眼前一亮,李渊让李建成把大殿上的对话告诉两人,问道:“你们为什么认为杨崇不会打长安?”
李密沉稳地答道:“杨崇最大的弱点是不愿意扰民,但是杨崇和他身边的人通晓兵法,定然料到有徐世绩和窦建德在,王世充根本不敢离开洛阳,所以按我估计,杨崇打下扶风、冯翊、永丰仓后,便会引诱秦王大军南下决战,纵然不能灭了秦王,也可以图谋太原,效仿刘邦破项羽的打法,让秦王疲于奔命。”
李渊追问道:“计将何出?”
李密没有回答,反问道:“圣上志在长安,还是志在天下?”
“大胆。”萧瑀怒斥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