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穿黄衫的大丫鬟名叫秀瑶,是五年前买进府来的。
样子十分钻营,是个很机警的女孩子,相形之下晏氏与卉儿都有不同程度的木讷。
“晏姐姐身子一向可好?”明月没话找话地道。
晏氏还未回答,那秀瑶就接话道:“大奶奶一向康健,极少生病。”
明月只得“哦”了一声,不过她方才看到卉儿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于是笑了笑又道:“可有大夫时常来请平安脉?”
卉儿才要说话,却又被秀瑶利落地劫了话茬:“您在说笑吧,咱们奶奶是什么身份,怎么能随随便便请大夫号脉呢?”
明月愣了下,一时有些不明白什么身份不需要大夫请脉。
羊羊跟着明月左右有些日子了,明月平时不限制她们胡说八道,她胆子就大了很多,当下对秀瑶的表现更加不满了。
“我们姑娘是关心大奶奶的身子,身子好比什么都重要。依我看大奶奶如此瘦弱,当真需要请个大夫来瞧瞧,抓些药调理调理呢。”
秀瑶便有些急眉赤眼起来:“你给我闭嘴,又关你什么事?”
明月如今管着侯府中馈,羊羊底气还是很足的,当下也不肯相让:“你什么态度?!怎么,只许你州官放火不许人百姓点灯了?”
两人你来我往地拌起嘴来。
晏氏皱着眉避在一旁,卉儿仿佛吓到了,急急忙忙地上前劝架。
明月更加看不懂了。
晏氏看起来很内向,内向得有点像自闭症一般,几乎不说话。要说秀瑶护主,明月可是半点没瞧出来。
可如果不是护主,而是天性使然,那秀瑶岂不是爬到主子头上去了?!
屋子里只觉闷热得很,只开着窗子通风,这大夏天了正房都没有置冰,可明月记得清清楚楚,春寒院是按份例发放去暑用的冰块的,按理是完全够用的呀。
明月等了半天也没人给她奉茶,而晏氏身边也只有卉儿和秀瑶两个,并没有看到其他的丫鬟,不禁又有些奇怪。
“都不要吵了。”明月看着羊羊快败下阵来,连忙喝止。
秀瑶嚣张得很,这一点很不寻常。
“怎么春寒院只有你们主仆三个?其他人呢?”明月好奇地问道。
“大伙儿都有事情忙着,这一大院子里头事儿多着呢,洗的洗晒的晒,做饭的打扫屋子清扫佛堂的,就这几号人手哪里够啊。”秀瑶眼珠子乱飘,说了几句话就要送客,“姑娘来瞧大奶奶,这瞧也瞧了,想来您也累了,这大热的天还请早些回去歇歇。”
说得倒是像模像样的,明月听着却很不舒服。
她让丫鬟们将送给晏氏的衣料摆上来,看着晏氏身上那件松松垮垮的青莲色罗衫,衣裳倒是簇新,可式样有些老式,于是道:“晏姐姐,我挑了些衣料子过来,你瞧瞧看可合你的意么?回头我让针线房的绣娘来给您量尺寸,裁几件新衣裳穿。”
晏氏依旧垂着头,就像没听到一样,卉儿连忙提醒她,她这才目光晃动着终于看到了丫鬟们手中捧的衣料,由卉儿半拉半扶着上前睃了几眼,卉儿微笑着称赞不迭,晏氏只是呆板地点了点头,没有任何其余的言语动作。
倒是秀瑶低着头,瞟着那些衣料的目光不无贪婪和算计。
明月遂道:“我记得府里还有两支上好的人参,不如你们谁跟我去取来,给大奶奶补补身子吧。”
话是对秀瑶和卉儿两人说的,卉儿不无欣喜,却又犹豫着看向秀瑶,秀瑶想了想才道:“姑娘,我们这儿缺人手,不如你回头着人给大奶奶送来吧。”
羊羊老不高兴地呛声道:“咱们姑娘也忙得紧,府里头事儿多,怕是转头就忘记了。”
秀瑶到底舍不得那珍贵的人参,拧眉踟蹰了会儿终于下定决心:“还是我去吧。”
明月便道了声告辞,带着羊羊和丫鬟们走了,秀瑶紧紧跟在后面。
回到澄心院,明月狠狠地扑了几下扇子:“来人,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