梗二气愤地说:“没有偷羊贼了还有放高利贷的,我们也能告、也能抓么。”
硬蛋大笑着说:“哈哈哈,就凭你们这些有今没明地脑梗们,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样,还想抓我哩!你们没看现在到啥年代啦,经济社会,谁不爱钱吗?任何人见了有钱人都要礼让三分哩。
我今天就给你说说吧:公安见钱咧嘴笑,法院见钱撕传票,民警见了有钱人,赶快通风把信报。你就是告到北京,放账收利不犯法,没有谁敢把我抓。”
梗二又说:“就算世上的官都比你收买了,阴间还有阎王哩。他可是铁面无私不爱钱,执法公正有实权。你就算能多活几年,迟早也要判你下地狱的。”
硬蛋笑得更凶了,“哈哈,哈,你们这些人真是愚昧无知,到现在还相信那些过了期的理论,不怪一辈子穷得没钱用。我就再给你说说吧:地上地下都一样,早就改变老一套,阎王知道谁有钱,不差小鬼把魂叫,礼贤下士亲自请,牛头马面抬大轿,备席设宴摆美酒,洽谈合资定纲要,阎王宝殿不和时,地狱刑具要改造。判官翻开生死薄,大笔急挥勾名号,小鬼揹起铁锁链,再去另把穷鬼套,地狱改建十八层,只等你们去报到。”
梗二瞪着眼、生着气,还要开口再说,被武大郎拉着走出门外说:“咱和人家档次不同,说不到一块就别说啦,不如到茶炉喝茶去,听听四叔的西游记,比和他抬闲杠强。”
武大郎和梗二走了以后,礼房里还有几个人都在谈论着雷鸟先生,有的这样说,有的那么讲。其实,雷鸟先生并没有生病,而且早就知道了玉顺家里发生的事,已经在殡葬大全超市里选购了一个折叠式漂亮花圈,定好出租汽车,准备再吃几天省城名厨的美味佳肴。
他以为玉顺家过事,一定会像老队长那样排场,前边有车,后边有辙吗,拿玉顺那样的人,怎么会落松勾子,输给老队长哩。他觉得玉顺无论如何也得去请请他这老师,就算不能亲自过来,也要差人来请,其不知自己这回的架子摆空啦,玉顺被妻弟妻妹们搞得昏头转向,早把他这位老师忘得一干二净,出去报丧的人从东村里过来过去,也没有给他说。
雷鸟先生觉得玉顺把他没当一回事,一气之下就打电话退了出租车,把买回来的花圈在自己门前烧了。这才引起后边:老恩师兴师问罪,小泰山找亲不遇的一段趣闻。
且说这一天吃过中午的菜馍以后,才到了最热闹、最忙奔的鼎盛阶段,乐队的所有乐器一齐吹打起来,所有的孝男孝女全都身穿孝服,头顶白孝,在司仪的指挥下磕头作揖、焚香礼拜,然后开始迎饭、引魂、扫墓、玄灵、奠酒、点戏,一直热闹到晚上十二点以后。有些户大客多,礼仪繁琐的人家还会热闹到天明,这就是目前农村中的一般丧葬程序。
就在第三天清晨,东方刚刚发白,突然间三声炮响,一直冲上青云,众乡亲纷纷出门,小伙子结队成群,终于把麻将婶,连人带棺抬出家门,放在钢管焊成,下边装有轮子的棺罩架子上,盖上了五光十色的绸缎罩顶,四周布满了各种戏文。
孝子们挂孝穿白,亲友们列队相随。长子长孙除了孝服而外,还戴着有棉花疙瘩、用硬纸板作成的十字圆帽,孝服背后缝着写有‘哀哀慈母,养我辛苦,恩重情深,昊天罔极’的方形纸片,在棺罩前的瓦盆里烧过纸,然后举过头顶,‘啪’地一声摔碎,跟着哭声大作,大管事大声宣布:“起灵”。乡亲们便踩着摔碎了的纸盆,抬起了棺罩里的死人,慢慢地走向村外的乱葬坟。但见那:
送葬队伍似长龙,吹吹打打慢慢行,孝子声声动地哀,花圈艳艳映天红;洋鼓铜钹啪啪响,长号唢呐呜呜鸣;买路黄钱前边撒,招魂白幡随风萦;狮虎仙鹤腹内空,金童玉女纸糊成;老者扛锨显轻松,小伙抬棺肩不疼;孝女低头掩面走,孝男俯首手牵绳;哭声阵阵多假意,唯有亲儿是真情。黄泉之路没人爱,谁想不走都不成。
这些纸人纸马、狮虎仙鹤、金童玉女、连同灵堂上的佛閣排花、献果香蜡,都是常大伯的两个女儿、女婿拿来的。麻将婶没有女儿,她们侄女当然责无旁贷了。
一群红白相间、形态各异的送葬队伍浩浩荡荡地走出村子,上了通往墓地的田间小路。这时候,东方的太阳还没有出来,它的光芒已经照亮了田野、土路,整个宇宙空间。
早上的晨风徐徐吹来,温度不但不热,还觉得有点凉意,抬埋的小伙子抬着拉着,轮子在底下滚着,一点也不觉沉重。大家看到地里的麦子,前几天还是绿色的波涛,现在已经变成了金色的海洋。扛锨的老年人走在队伍最后,看着熟透了的麦田难免有点心焦,梗二剥了几个麦粒,放进嘴里一咬,‘咯嘣咯嘣’直响,连声说道:“干啦,干啦,麦颗都干得透透的啦。这要是在前几年,那还不把人吓死,收割回去就成了光杆啦。”
武大郎接着说:“是呀,麦熟一晌,蚕老一时。这几天忙得没到地里来,一下子全熟得弯了头,要是用镰刀割,今年这麦子就收不回去了。”
老蝴蝶说:“现在不怕了,叫两台收割机往地里一开,要不了两天就完了。”
更二还是忧心地说:“话虽如此,收麦是龙口夺食哩,收回去才算是你的,没收回去之前,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