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珂微微抬起眼睑,坚定目光对上邱天戟的冷冽目光,低低地央求道:“师父……不要逼我!”声音甚是无奈。
“我问你,如果有一天,要你在我和闵云舒之前做一个选择,你会选择站在我们这边,还是站在闵云舒那边?”邱天戟凉凉的声音再次响起。
“师父和云舒,都是阿珂在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人!”阿珂清秀的声音此刻在夜幕中显得格外沉重。
邱天戟眸底划过一抹异样的光芒。
此时,空气中诡异地静了一霎。
栾晞和邱天涯都绷紧了神经,目不稍瞬地望着兀自对峙于黑暗中的两个人。唯恐邱天戟突然发难,一剑要了阿珂的命!
突然,邱天戟懒懒的声音在黑风中响起:“既然,你不肯在我和闵云舒之间做一个选择……那么我要你发誓。将来若再见到霍岐山,你一定要割下他的项上人头,以慰安师祖在天之灵!”
这是命令。亦是邱天戟的最后底线!
阿珂清亮的眸子微微一闪,右掌举过头顶,悠悠说道:“我阿珂对天发誓,若有朝一日见过霍岐山,即便粉身碎骨,也要亲手摘下他的项上人头,替安师祖报仇雪恨!”
泛着点点繁星的夜幕里,回响着阿珂的这句铮铮誓言。空洞、坚定、悠远……
“你最好记住你今晚所说的话!”邱天戟轻飘飘地抛下这句话,转身下山。
深褐色的眼睦里,却闪动着一道奇异的光芒——阿珂宁愿死,也不肯背弃闵云舒……
闵云舒……
她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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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无风。
越阳宫窗棂外的雪花纷纷扬扬,许久落不到地面。
兀自烧着地龙的寝宫内灯火通明。傅太后早已屏退左右,整个房间里只剩下她与宿兰依主仆二人。
“傅皓雪还没醒?”傅太后眸华微闪,慵懒的声音听上去喜怒难辨。
“是,太后!”宿兰依垂眸应了一声。
见傅太后眉宇似有些困惑,宿兰依忍不住问道:“奴婢不明白,太后为何要留傅皓雪一命?难得皇上如今尚且没有被她迷惑,何不干脆杀了她,一了百了?免得将来养虎为患啊!”
“你知道什么?”傅太后揶揄地睨了宿兰依一眼,“傅皓雪虽然只是摄政王的义女,但到底是出自摄政王府。如今哀家之所以还能把持朝政,皆仰仗摄政王府在朝中的势力。如果傅皓雪刚刚入宫,哀家便将她处死。即便摄政王不会有只字片语,但哀家与摄政王府之间难保不会生出间隙。得不偿失!”
“可这个傅皓雪像极了邹贤妃。奴婢担心皇上久而久之,会受她蛊惑!”宿兰依低眉斜睨向傅太后,“将来,对皇后娘娘构成威胁!”
傅太后却冷笑了一声,“就算皇上将来再宠幸她,难道恩宠还能多过邹宁儿?当初哀家既然能不费吹灰之力除掉邹宁儿,区区一个傅皓雪根本微不足道!况且她如今住在哀家的越阳宫,没有哀家的旨意,她根本没有侍寝的机会!”
“太后英明。那个傅皓雪自然不会是太后的对手!”宿兰依笑吟吟地送上一顶高帽。
傅太后脸上浮现出自得的笑意。
半晌,她才敛住笑容,微微蹙眉道:“区区一个傅皓雪,根本不足为惧。反而有一件事,更令哀家更加担忧……”
宿兰依服侍傅太后二十四年,鲜少见她这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于是小心翼翼地揣测道:“太后……是在担心皇上?”
傅太后身子一僵,斜眼瞥了宿兰依一眼,轻轻点头,说道:“皇上既然册封了傅皓雪为婉仪,足见对她有所动心,更何况她的样子像极了邹宁儿。可为何今日却向哀家提议要严惩傅皓雪,全然不顾傅皓雪的生死?”
宿兰依柔声道:“会不会是……皇上见傅皓雪长得有几分像邹宁儿,因此才封她为婉仪。但是傅皓雪始终是傅皓雪,更何况她又冲撞了太后。皇上不过才匆匆见过她一两眼,所以才没有将她放在心上?”
“就怕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啊!”傅太后似长叹了一声,声音里蕴含着几分担忧。
“母后担心,皇上册封傅皓雪是另有目的?”宿兰依问道。
傅太后悠悠说道:“皇上如今已年满十九,羽翼渐丰。虽然他并未直言让哀家还政,但字里行间无不宣泄着不满。更何况朝中已有一些大臣纷纷递上奏折,希望哀家能够‘颐养天年’!就怕……皇上册封傅皓雪,是为夺回政权啊!”
“如此说来,废帝乃当务之急……”宿兰依低低说道。
“若要废帝,哀家有的是办法。只可惜,皇后迟迟怀不上龙裔!”傅太后眉头轻蹙起来,焦头烂额地道,“废帝容易,却无新帝可立!”
宿兰依眸华微闪,亦不知该如何安慰了。
这几年来,能够安抚太后的话她几乎都已翻来覆去地说了好几遍,只怕她自己没有说腻,太后也早已经听腻了罢。
大殿内略微一静。
傅太后懒懒的声音再次在空气中响起:“不过,好在皇上并不知他的身世。饶是有亲政之心,亦会顾忌与哀家的‘母子之情’而不敢言明。这倒是给咱们争取了一些时间!”似有些自我安慰之意。
“是!”宿兰依俯首应了一声。
傅太后似突然想到了什么,目光扫向宿兰依,问道:“哀家之前安排皇上,今晚在皇后的崇阳宫用膳。皇上可是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