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衫破旧头发蓬乱灰尘铺面的年轻强盗王二牛,看着牛览变脸似得露出饱经沧桑的苍老笑容,竟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脸色瞬间煞白,额头冷汗直冒,“妈呀”一声尖叫,跌坐在地瑟瑟发抖,手中被当做武器的长柄扫帚早脱手掉落,摔在地上。
“是…老张头回来了,天哪,老张头的鬼魂回来…索命啦!”
失心疯也似的又哭又笑,语无伦次地喋喋不休,不停重复着“老张头鬼魂回来索命”的痴话,奇怪的是,凡听到此话的人都是两股战战,面目张皇。
王胡眼看此景,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握着匕首的手止不住轻轻颤抖,目光闪烁不定。正思忖如何应对,忽见小道士挣脱众人,一剑斩下四肢仅剩骨架的牛览人头,心中顿生一计。
狠狠一脚将哭笑不止的王二牛踹得满地翻滚,仿佛出了口胸中恶气,然后扑将上去,反握匕首戳向小道士的脖颈。
什么饿鬼不饿鬼都是人吓人的玩意儿,只要杀了小道士,认定一切都是小道士施的妖术,迷惑众人,自然能将人心重新收拢。
本以为小道士掌间长剑如泓,出手凌厉,看起来应有几分本事,这才趁着小道士剑斩牛览的间隙刻不容发扑将上去,否则即便是再有贼心,也不敢冒险,那可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随时都可能丧命的勾当。
谁知小道士竟似突然魔怔一般,身体一动不动不说,双眼还淌下泪来,显然全无防备之意,更让王胡平添了几分信心,暗道天助我也。临死前为自己流泪哭诉衷肠,仿佛不是斩妖除魔的道士应有的情怀。不过这些,王胡才不会去考虑。
前一刻还在为自己超常发挥的急智而沾沾自喜的王胡,下一刻,忽觉脖子一凉,眼光居然看到了自己的脊背和脚跟,心下没来由地一阵错愕。
人怎么能够看到自己的脊背和脚跟呢?
直到眼见一具十分熟悉的无头尸体跌在地上,王胡这才明白过来,自己的脑袋竟然已经搬家了。可不知道为什么,等到意识完全消散,王胡出奇地没有感到疼痛,也没有看到鲜血喷溅的场面。
据说,当刀快到一定程度时,被杀之人在濒临死亡的刹那是感觉不到疼痛的,鲜血也来不及流淌。而且被快刀切开的伤口,光滑如镜。
不过,切开的尸体怎么会不流血呢?片刻之后,王胡的无头尸身和脑袋下才开始飘红一片。而此刻,另外十几个强盗同伙全都身首异处,除了刚才被惊吓过度险些得了失心疯的王二牛。
不知何时,眼前多处一人一马。白色的骏马踏步如飞,宛如游龙。马背上,少年白衣胜雪,气质出尘,面容极是俊雅,眉目传神,英气勃发,手中方天画戟恣意挥洒,潇洒中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
遍地残尸鲜血,一人一马独立其间,宛如一朵绝世白莲傲然绽放,说不出的惊艳与唯美,居然感觉不到丝毫的杀戮和…凶残。这样的画面,实在是让人惊心与诡异。
怅然若失心如刀绞般疼痛的玄真定格般站在原地,但眼前发生的一切却丝毫瞒不过他的耳目。迅速平复内心莫名的悸动,拱手对救下自己性命的恩人施礼:“贫道玄真,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若非恩人出手相救,刚才瞬间的失神,简直要了人命。心中虽对过分的杀戮十分排斥,但救命之恩,恩同再造,重逾泰山。
一片红霞悄然爬上少年粉白的脸颊,慌乱地检查了一遍身上的装束,一身雪白男装虽衬托出自身潇洒倜傥,丰神俊逸,任凭怎么看都难以发现真身,实在不知道这口称玄真道长的少年是如何一语道破天机的,难不成真是慧眼如炬?
少年…女伸手扶额,难得地有些失落地叹息道:“你…能看出来我是女人?”
“看不出来。”玄真认真地说道。
“那你还称人家姑娘,莫非信口雌黄?原来出家人也不老实。”少女微微嗔怒。
“贫道是闻出来的,姑娘虽然男士装扮,武功更是巾帼不让须眉,但身上的香气却是遮不住的。”
“哼,好灵的狗鼻子。”
说罢噗嗤一笑,男装女态,百媚横生,却又透着一股男子亦少有的英气,让人心神飘摇。
少女也仔细看了两眼眉清目秀年纪轻轻却口口声声自称贫道的少年,觉得十分有趣,轻声笑道:“我叫吕雯。”既然道破了女儿身,辛辛苦苦想出来的假名倒也不必再用了。
“吕雯姑娘救命之恩,贫道没齿不忘。”
“行了行了,别再张口闭口谢什么恩了,听着让人心烦。路见不平而已,举手之劳。”吕雯摆手道。
“只是吕雯姑娘出手有些重了,这些强盗,说到底不过是为生活所迫的流民,何必赶尽杀绝?”见吕雯脸色渐变,玄真只好闭口,将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到肚子里。
“你这不知好歹的小道士,简直胡言乱语,若不是本姑娘碰巧赶到救你一命,你恐怕早被这群为生活所迫的流民割了脑袋了吧?你倒好,反过来教训起本姑娘来了,真是岂有此理。”
“强盗就是强盗,哪有什么被迫不被迫的?难道只许他们烧杀抢掠,不许我们惩恶锄奸?我说你这小道士脑袋了都装了些什么陈腐的东西,真是搞不懂。我告诉你,做强盗的,就没有什么好人…”
表情激动的吕雯指手画脚地誓要对面前这个有些呆呆的小道士好好讲讲道理,摆正人生观念,摈弃糟粕思想的瞬间,忽然记起每次师父教育自己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