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铲准备的汤浆是冰镇酸梅汤,搭配着这椒盐小虾十分的合宜。吃一阵酥脆鲜香的虾子,喝一口凉丝丝的冰镇酸梅汤。咸爽解腻,冰凉解暑。
两人吃的过瘾,起身来打算找个凉荫处散散步。
婠婠走到小厨房门前,转身来看了看桌上另外几盘炸虾,说道:“这虾子捉的时候不觉多,炸出来倒是不少。这个放久了也就不酥香了,反而还会显出股油腻。不如我们分些给出去?”
凤卿城面不改色的说道:“毕竟是油炸的东西,祖母上了年岁不宜用这些。”
婠婠点点头,举一反三的道:“婶娘她们这样的年岁怕是都注重保养,这种吃食也是小玩意儿,不适宜送她们。”
凤卿城一脸的孺子可教,心中微微一松。正待他要迈步离开时,却见婠婠转身又回了小厨房。一边招呼着琥珀一起分装虾子,一边说道:“那就只给两个妹子和兄弟送上一份。剩下的大家分来吃。”
凤卿城欲言又止。见婠婠这般笑逐颜开的分装着虾子,最终他说道:“也有许多日未见他们了,我亲自去送一趟罢。”
婠婠立刻道:“我同恒之一起去。”
凤卿城笑道:“婠婠还是留下来寻人问一下家宴之事。——毕竟,有备无患。”
婠婠想了想了觉得这话在理儿,于是将打包好的食盒交给了凤卿城,“那行。恒之要快些回来。”
她这一句“快些回来”莫名的令凤卿城的心微微异样起来。
他抬起眼来看了看她,而后道:“好。”
按下心中那种莫可名状的异样,凤卿城拎着食盒离了淇奥斋,却是并没有去凤卿荀几人处,而是径直的走到了前院书房。
扶弦正在前院里的一株大树之上乘凉,远远的见到凤卿城的身影便就迅速的跳下树,一溜儿小跑的过来,边请着安边伸出双手欲要接过凤卿城手里的食盒。
凤卿城将手臂一抬闪了过去,“去望海居买上几斤新炸的椒盐虾来,分成三份给易之和雅娘、颂娘两个送去。”
扶弦不明所以,却也是飞快的应了。拔腿便往府外去跑腿儿办这趟差去了。
凤卿城一路走到书房,将那食盒往桌上一放,向正在书房当值的流觞吩咐道:“去花鸟市上淘弄些文重虾来,越多越好。”
流觞一愣,“侯爷,那玩意咱们府有的是呀。放眼整个汴京城,也就只有咱们府里的文重虾养的最好,数量最多。”
流觞以为自己的提醒会换来主子的一通夸奖,然而现实是相反的。凤卿城赏他的是一句:“赶紧去!废话越来越多。”
流觞脸一苦,“侯爷,那玩意儿本就难得一见。头几个月倒是听闻东市徐记弄了些文重虾,还繁出了一批虾苗。可是才一放出消息来,云小郎君便拍了两张金票子将那些文重虾统统都买下了。这时候,又往哪里寻文重虾去。”
凤卿城拉过书桌之上摆着的一只玉匣,“啪”一声打开,从中取了厚厚的一叠银票出来,“将汴京城里还有这方圆百里内花鸟市上所有能称得上极品的茶花统统买了。”
流觞上前去捧了那叠银票收妥,便听凤卿城又吩咐道:“把那盆开了六色的十八学士挂到花鸟市上。寻个旁人的名头,莫要漏了一个凤字出去。开价”
凤卿城想了想,提起笔来在纸张写了数目给流觞。“就按这价。挂妥后就仔细的盯着云小郎君,一旦他准备脱手文重虾就立刻全买了。买的时候也要托个看起来与我不相干的人出面。”
说罢他取了一张精致的空帖,唰唰写就了一张邀帖。将笔往笔山上一放,道:“把这个送了。”
流觞上前去,拿起一把小扇子向着帖上的墨迹扇去。等待字迹干透的间隙里,他飞速的瞄了一眼内容,顿时就明白了。
帖子是要送给云小郎君的,约他斗茶花。
流觞又扫了一眼旁边那张标着价格的纸,心中啧啧不已——这数目云小郎君是拿不出来的。
约云小郎君斗茶花,买了所有能看得过眼的,再挂出一盆比之极品更为极品的十八学士,依云小郎君那尿性必是要砸锅卖铁的买啊。钱不够那就要转卖些无用的东西。文重虾这玩意儿若是养不好,没得半年怕都是要死个绝透。云小郎君九成九的会先卖这个。
流觞放下小扇,将那墨迹干透的帖子折好收妥,而后又将那张写了价格的纸收好。心中又是一阵真相:以他家侯爷的尿性,这价格在除去了那盆十八学士和文重虾的所值后,还必会有的赚。
可怜的云小郎君。
流觞心中虽是一阵对云安的同情,面上却笑的格外狗腿,挑了大拇指向凤卿城道:“侯爷,您这招——高明!”
凤卿城笑了笑,起身来将手指往那食盒上一敲,又道:“你跟扶弦吃了罢。仔细着,一只皮也不能飘出去。”
流畅躬身应是,待凤卿城出了屋子,他方才喜滋滋的打开那只食盒。然后在一瞬间里,他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只泥塑雕像,只有一张嘴巴在缓缓的、匀速的张大起来。
在他的下巴面临到一个下落的极限时,他方才回了神。拢回下巴闭上眼睛,使劲儿的甩甩头。再张眼一看,食盒里的东西依旧与刚刚看的一样。
是文重虾,真的是文重虾。
闪着油润的光泽,冒着椒盐的热香。
味道还真勾人。
流畅抖着手从中捏出一只来,放了几次才准确的放进了嘴里。
文重虾啊。那位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