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婠婠的“失魂症”延圣帝给了恩典,这一来一回都是宫中遣派了车马接送的。
灯火初明时分,婠婠坐着马车回到了住所。一下车便见一位清俊的男子好似一根竹子般笔直的立在她家门前。
却是那位林师傅。
遥见她下了马车,那林姓青年转过身来向她长揖一礼。
婠婠只觉的这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位工头,他的身上带着股儒气却又与文人书生的不同。
马车随着轱辘辘的响动离开,婠婠抱了两坛子酒走回到门前,“林师傅来了多久?”
林姓青年道:“午后便来了。”
那是等了一下午?!
婠婠颇有些不好意思了,“抱歉,临时收到了传召。忘记请人通知林师傅改日再来便可,白白耽搁了林师傅的时间。”
“明大人言重。”林姓青年又是一礼,“在下林砚。未知明大人对工事有何要求?打算花费多少银两?”
这好生的开门见山。
小院中升起炊烟。婠婠看了看天色,这个时间是冯婶来做暮食的时辰。
就这么站门口说话有些怪,请他进门貌似在这个朝代也是不妥。于是婠婠便道:“那边的巷子口有家茶摊,待我放下东西,我们去那边细谈。”
林砚却道:“在下习惯先行丈量再论工事细节。今日天色已晚,恐不便唤来工匠丈量。不偌明大人先粗粗说个大概,也好令在下心中有数。”
婠婠的要求很是简单,“住起来舒服,越舒服越好。银钱在二百两左右。”
不算家具小物,二百两只做工事应该是足够足够的多了。
林砚听了略一思量,道一声“明白。”又约好明日上午前来丈量便就告辞离开了。
等了一下午,说了这几句话便走了。婠婠望着他的背影又是一阵感叹,这然拐媸恰U媸鞘裁茨兀繆婠感叹到一半有些词穷了,不知道该要如何形容评价。
于是婠婠收回了那感叹的姿势,伸出脚来轻轻蹬开那两扇虚掩着的院门,抱着两坛酒跨进了小院。
暮食是角儿,婠婠更习惯称它为饺子。
这个时空的饺子却不是捞到盘中一个一个挟了蘸上醋料吃的,而是要泡在汤中。汤水带着薄薄的一层面粉色,上面飘着剁的细碎的什锦腌菜。热气腾腾的冒着,那白生生胖乎乎的饺子就越发的诱人起来。
婠婠洗净了手,才刚捧起碗来便接到了延圣帝赐下的药材。自然一起到来的还有那个晴天霹雳一般的口谕。
婠婠又想哭了,封建社会的银子果然不是好混的。她这“失魂症”失去的不只是记忆,还有那一身的好武艺啊。虽说这事暂时还是保密的,但是延圣帝他是知道的啊。
让一个双项废柴去回去上值,皇帝的心思好难猜。
婠婠撇着嘴重新端起了碗,一大口汤下腹顿时驱散了寒意,通身的舒泰。油香的肉角儿搭配爽口的腌菜,滋味不要太美妙。婠婠一口气吃了三大碗,之后捧着饱足的肚皮去拆那些下午送来的货品了。
至于往天门上值的事情。嗯,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
婠婠整理好那些新购的衣物,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羊奶浴倒头便睡。
一觉醒来,天色尚还微朦。远处起伏的鸡鸣声与行人走动的声音跃过墙头从窗棂间钻入进来。大约是附近的食摊都开始营业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沾染着一股面食的香味,勾的婠婠腹中一阵鼓动。
婠婠索性爬了起来。
一开屋门才发觉竟又下雪了。
这个时辰还早,冯婶刚刚进门正准备打水煮饭。等待饭熟还很有一段时间,婠婠决定先行安抚好自己的肚皮,便就唤冯婶今日的朝食且不必做了。临出门前又拜托她在这里多待半日,以便林砚过来丈量屋舍。
冬日的晨风将婠婠残存的几分睡意吹散,她顺着空气中香味一路寻去。
此时天方微亮,长街上已有小贩支起摊位。偶有一两个行人踏着薄薄的积雪走过。
几只金黄酥脆的炸糕自沸着油花的大铁锅中捞出,带着“滋滋”的油沫声滚进了一只粗瓷盘子里,并着一小碟酱菜和一大碗豆沫一起摆到了婠婠的面前。
“大姐慢用!”
这称呼令得婠婠嘴角一抽。不过说起来,再过个把月这具身体即是双十年华。在这个时空里也算是老的不能再老的老姑娘了。
婠婠侧头看了看那明显已不算少年人范围里的食摊老板,又摸了摸自己那张粗糙糙的脸,而后惆怅了。年纪不是问题,问题是这张脸实在是不像个水嫩嫩的小姑娘。也不管人家称她“大姐”。
风缓缓拂过,搅动几片落雪。微冷的空气映衬着豆沫的香气越发的浓郁。婠婠捧起碗轻轻地吹了吹,小心的啜了一口,果然的浓稠细腻,齿颊留香。再挟起一只炸糕咬一口,香糯糯,酥脆脆。没有地沟油的时代啊,不管吃什么都分外美味。
食物的美妙味道和它所带来的暖意令得婠婠那惆怅的心情又重新欢愉起来。
向食摊老板打听到了天门府衙的所在,婠婠从钱袋子中数出了几枚铜钱摆在桌上便起身往那个方向走去。
对于到天门上值她是头皮发麻的,不过麻着麻着也就开始麻木了。等到她走到天门府衙前时,那麻已经彻底的变成了麻木。
随着天光亮起,长街上来往的行人渐渐的多了起来。
婠婠立在巍峨气派的天门府衙前,仰头看着那苍劲中透着跋扈的“天门”二字又是一阵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