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新呈的折报已被延圣帝掷在了地上。一掷之余,气未消尽,他连续的击着桌案,每一下皆都伴着他切齿的一声“好!”
连击三下、连道了三声之后,第四下他重重的一击桌案立起了身来。
殿中诸人皆齐齐的跪伏下去,连那歌舞也停了下来。这偌大的宫殿中,再无一丝响动。
在这般的氛围中,诸人皆轻缓着自己的呼吸。婠婠的声音却不缺分毫中气的扬起,“一干人证、从犯皆在殿外。”
霎时,有人将心放回了肚子,有人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将人证、从犯押在殿外,这是要天子亲审。够得上这资格的能有几人、能有几桩事。
延圣帝的声音沉的像有阴云在中翻滚,“除天地二门的人都先出去。”
殿中群臣、内外命妇疾步无声的退出了大殿。便是内侍官和宫女也只留了延圣帝最为信任的几位。
殿门外站了两排锦衣捕快,他们手中拉着一幅巨大的青蓝布匹,遮盖着他们中间的一片空间。那布匹的料子十分厚实,风吹不动,并不能看清里面究竟有些什么。
诸人也不敢多留,纷纷的远避到远处去了。
秦王自是与凤卿城行在一处,两人对视一眼并不多言什么。十几步外的晋王却是有些惶惶不安,不住的与自己的舅父、表兄低言着。楚王沉默无言,不知在想些什么。洛家与连家的人亦多都沉默。
他们这种反应也不奇怪,毕竟今日是洛贵妃的寿辰。官家方才大可另辟宫殿审理,如今这情况虽是处于盛怒之行,到底也是打了洛贵妃的脸面。更有人开始猜测,天门查出来的事情会不会是与楚王、与洛家有关。
所有人遥遥的看着那些锦衣捕快将人押送入殿。寒风吹动着华檐下的宫灯,灯下诸人的影子变得摇摇晃晃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几名锦衣捕快出了殿门,径直的走向这边的人群,请了楚王、楚王妃以及兵部尚书洛青章和枢密承旨洛亦卓进去殿中。这些人才行了几步路,便见一位内侍官从殿中步出,垂头快步的行到洛贵妃的身前,请了她进殿。
随着楚王那颗心的惴惴高悬,其他不相干的人缓缓的松起气来。
楚王迈进殿门,看清里面的状况后,便立觉身体僵凉了起来。殿中那跪着的几个皆是他暗布的人手,其中更有一个身形、样貌与展笑风一般无二。
意识到事发,楚王反倒冷静了下来。他不疾不徐的行到殿中,未来得及下拜便被一只酒盏迎头砸来。随之过来的是延圣帝那且哀且怒的声音,“你要兵部、要金吾卫、还想要四门令。老三,阿爹可还活着呢。”
洛贵妃闻言顿时失了颜色,开口说道:“陛下,子珏向来纯孝。他断不会做出什么有悖孝道伦常之事。”
延圣帝冷冷的看了洛贵妃一眼,“你知道多少?”
洛贵妃立即跪身,待要说什么却被延圣帝挥手制止。延圣帝没再看她,他将目光放在了洛氏父子的身上,沉声问道:“你们又知道多少?”
洛青章与洛亦卓齐齐跪伏在地,说道:“微臣惶恐,从未做过对不起官家之事。”
无论是洛贵妃还是洛氏父子皆都不知道楚王究竟做了什么。但听延圣帝方才那句话,他们心里多少猜到了个大概。这必是楚王背着他们在擅自的谋划。
金吾卫、四门令,条条都是天子的逆鳞,如何能动。此刻他们来不及怨怪楚王草率擅行,他们心中飞转的是该如何的撇清自己、撇清楚王。
如今的天门总捕是定北侯府的夫人,定北侯府是秦王的母家。便是这桩亲事是御赐,可要将水泼到秦王身上也是不难。就算泼不上去,好歹能将局面搅浑。只要官家心中存疑,他们就能够保下楚王。
然而他们猜错了一点,他们以为殿中那极似展笑风的人是楚王安排去替代展笑风,以获取金吾卫的棋子。却不知楚王是与展笑风有牵扯,且那牵扯还不仅只是站队从龙那样简单。
延圣帝是一直信任着展笑风的。这两份折报带给他的刺激便在成倍的翻涨着。此刻他心中已然做了决定。楚王必是要远逐的。他召他们进来就是要他们泄了那将楚王拱上帝位的心气。如此洛家才能不生乱。
延圣帝死死的盯了楚王一阵,问道:“无言可辩?”
楚王面上尽是一片黯然笑意,“阿爹不信我,我说什么都已无用。以无心应有心,如何会赢?”
这却是在说自己是冤枉的了。这态度做派倒叫延圣帝越发刮目起来。
延圣帝接连说了几声“好”,又道:“阿爹最喜欢的就是你这番胆气。可惜,你这胆也太大些。”
说罢,延圣帝又转向楚王妃问道:“午间里你带人闯进偏殿,看到了什么?”
楚王妃的心中猜测纷纷,乱如麻絮一般。闻听延圣帝问话,便稳了神又将午间里说过一次的话再说了一遍。
延圣帝听罢,问道:“子珏,与你在偏殿中欢好的当真是连翘?”
楚王心中一突,别无选择的回答道:“是。”
延圣帝点了点头,随手指了一位锦衣捕快,“去传展将军进来。”
那位锦衣捕快应命而去,不多时便见展笑风传唤了进来。
殿中的阵仗似乎并没有吸引到展笑风多少注意,他自若如常的行进来行礼。只是对那个与他生的模样一般的人多看了一眼。
延圣帝见此情况,面上竟现出一抹笑来,“如此情形叫朕信谁?”
语罢他向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