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展笑风番外《痛而狠舍终是负了她负了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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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人墨发雪肤,明艳娇俏。
原来,阿婠原本是这个模样的吗。
记忆中的她,有些瘦削,肤色如寻常的习武女子一样,健康却不白皙,些微的粗糙。多数时候,她面上神情是冷厉的。只有看向我时,那冷厉才会消融,换做一片浅笑。
她待我是何心思,我自是知道的。
但命不由己之人,如何有资格去喜欢一个人。
我以为她待我的心热过一阵,过了兴头也就作罢了。却没有想到她那心意非但没有淡去,反而愈加浓炙起来。我随口的几句话她就当真跑去举石锁练力气,当真的常着藕紫色的衣衫。
她数次的向我表达爱慕之情,我不忍拒绝,只能装作不明白。
如今想来,我该早些拒绝她,断了她的心思。如此不明不白的拖着,不过是因为我心中那阴暗的不甘。
明知道不可以拥有,偏还不肯放开手。
我做的事情,本就令我负罪日深。因为她的出现,因为那不该有的牵念,因为那自私的不甘,我便越发的痛恨自己。我想,若是就此死在哪次差事中,岂不干净痛快。
绝境中,我将生的机会留给她。不仅仅是想让她活下去,也是因为我不想再活着。我曾有意的失手,想要死在对手剑下。可我没有想到,她会扑过来为我挡住那些杀招,为我刀剑加身而一声不吭。
她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再同我表达爱慕之情,我也装着不知道,麻痹着自己,放纵着自己来待她好。
我常常会想着,若是时间就此停留该有多好。
我们就这样一起上值,抬起头就能够看到她。就这样一同办差,将后背放心的交给对方。就这样一起用饭,看着她吃的饱足,我亦觉得满足
有她在的时候,每一寸光阴都是温暖的。任天气如何恶劣,任情势如何紧张,有她在我便觉得开心。
可那时光终究是偷来的,我有我的使命要完成。
若非程老祖,如今的大宋不会有这样辽阔的版图,若非程老祖当年继位的也不会是太宗,不会有那传奇的天命一朝。
我是遁四门的人,我需得搅乱这河山社稷,我需得为程老祖复仇。
可我心中是万般不愿的。朝中虽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的厉害,但施政清明,官有官道。天下风调雨顺,百姓安乐。为什么要搅乱这局面?
遁四门在不住的催促,我只得下手寻机。
我其实不想寻到什么机会,可偏偏楚王自己送上了门。利用夺嫡之争,利用人对权位的贪欲来搅乱这朝局、搅乱这天下,容易非常。
楚王有断袖之癖,可只有拿到他绝对的信任,我才能够施行计划达成目的。
他戏着半真半假的情,我便装着陷落。
他拉我欢好,我忍着恶心与他做戏。之后,我将自己关在无名楼中,整整一日。直到第二日的半夜里,我才出去。
早已经过了下值的时间,阿婠却等在门前。她佯说是想起事情要办,故才回转。可她的手指冰冷,衣衫发丝间尽是水汽,显然是站了许久的。
我有些不敢看她,从她手里拿了伞,逃也似得离了此处。
因是她的伞,回到家中我小心的用绢巾擦拭。借着灯烛,我看到伞面上绘着一丛白茅芽草。
白茅芽啊
我从不配得到任何人的爱慕,不配拥有她的心。我决定明日就绝了她的念头。就此桥归桥,路归路。如此她才能好。
可这伞,我舍不得还她。
我冒着大雨潜入一家伞铺,挑了一把相同式样的素伞,拿了些桐油,将银钱往柜上一丢便又潜了回来。
我一点一点的描摹着那伞上的白茅芽草,仔仔细细的刷好桐油,点了炭火将伞烘干,又用药粉祛去了那新伞的味道。到天明十分我终于将伞摹好。
我将那新摹的伞充作她的伞还予了她,可那早已想好的绝断之言,我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口。
罢了,便不说了吧。时间总是会淡去一切的。
官家在愁着西南之事,我请命调任,官家思索了半日终是允了。
我对楚王说,我去助他筹划西南兵权。顾不得楚王是信还是疑,我慌忙着逃离了京都。
在西南,远离了京都远离了她。心却还是不能平静。
她没有予我一封书信,便是只言片语也不曾有。我想,她终是能放下了罢。
这样也好。
倒是楚王常常会与我通着书信。他是个很喜欢冒险的人,总是喜欢做些履冰而行的刺激事情。有次,他设法叫人给我带了一幅画像。
是阿婠的画像。
画中的她紫衫黯肤,壮若莽汉。
楚王这是何意我清楚。就是因为清楚,我越发的觉得对不住她。我这样一个人,怎值得她如此。就是我不在她眼前,她也还记着我那些无意的话语。竟生生将自己弄成这般模样。还要被人拿来别有用意的嘲弄。
一切都是因着我。
阿婠曾说她钦佩我的义气疏阔。她曾赞我有真侠者的风度。
可她说的那个人、她爱慕的着的那个人不过只是一场假相。那并非是我,却又是我自小便万般向往的。
若我没有被遁四门的人救起,没有那些束缚,我会活成她喜欢的样子。可若我没有被遁四门的人救起来,我早已经冻饿而死,没有遁四门教我本事,我也不是今日的我。
我不知道是该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