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卿城在桌案上写了两行字,“自陷其身”和“借刀杀人”。
这对表兄弟极有默契,秦王很轻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今日之事,洛家很难就此罢休。事儿是婠婠翻出来的,他们必会借此狠咬他一口。他只需留道口子,叫他们结结实实的咬上一口。而后遣人杀了楚王,留下明暗两道线索,将相对明显的那条线索引到自己身上来,将隐蔽的那条牵到晋王身上。
如此一番局做下来,受益的就只有晋王。那么倒霉的也就会是晋王。
这一步虽是一箭双雕,却也走的险,实在不像是凤卿城一贯的风格。不过情势瞬息万变,眼下这机会难得至极。倘若他错失良机,他日未必还有这决断局势的能力。
楚王失势,三方制衡的局势打破,往后他也不能再步步谨慎。既然要斗,自然是要趁着现在一刀斩下去,免的将来棘手。
从他们的如今处境考虑,晋王必要拔除,否则以后他们不会好过。当年那桩往事已然查出了些眉目,杨家和那继后杨氏都不干净。从此处考虑,更是不能叫晋王爬上那个位置。
秦王略思片刻,便蘸了茶水在桌案上飞快的写划起来。他写的是具体施行时需注意的事项和疑点。
两个人就这样就着茶水在桌案上商议起具体的事宜来,一张宽阔的桌面写满了又被擦干,擦干后很快又沾满水迹。而与此同时,两人口中还在商议着另外的事情。
至三更鼓后,凤卿城方才起身回府。回去的时候没空着手,带了硕大的两只食盒回去。食盒里装的都是乳糖狮子。
乳糖是取甘蔗汁与牛乳炼成,并算不得稀奇。乳糖狮子就要讲究许多,以上好的乳糖做成一只只狮子的形态,色味皆俱、色味皆美。汴京城中的乳糖狮子品类各异,各有其妙处,但若论正宗还要数那产于蜀地的乳糖狮子。
今日秦王府里的这些乳糖狮子便是出自蜀中,里面加了乳酪等物,形态滋味自是与寻常的乳糖狮子不同。
乳糖狮子是带给婠婠的,她的确爱吃的很,拿到手中就啃了两只下肚。啃到第三只才向凤卿城问道:“这乳糖狮子好像是贡品,哪里弄的?”
凤卿城道:“表嫂送的。”
婠婠问道:“给送府里的还是专门送我的?”
凤卿城笑道:“婠婠莫不是不敢吃?”
婠婠叹了口气,将那第三只乳糖狮子送进了口中,垮着肩膀道:“这日子真是没法子过了。”
接受点吃食还得顾忌官家的看法和心情,顾忌那帮子想要往她身上泼脏水的人。
凤卿城看她啃得高兴,甚觉好笑起来,他凑到她的脸前低声的道:“觉的发愁还吃这么高兴。”
婠婠将身体向他倾了倾,把两人的距离便拉得更近了些,“为什么不吃?我不吃也碍不住有人害我,我吃了也不妨碍官家信我。”
只是两盒子糖而已,妯娌间互送些东西也是平常。真要小题大作处处避嫌,不止累更会显得心虚。
凤卿城将身俯的更低了些,他的鼻尖几乎就要贴上她的脖颈。
婠婠迅速的吞下口中的糖,微微的闭上了眼睛。她等了片刻,却只等来凤卿城的一声疑问,“婠婠身上怎么有些火烟味儿。”
婠婠一滞,将身体窝回到椅子中,“原来恒之不是要亲我。”
她又拿起一只乳糖狮子来啃了一口,说道:“去祭了祭躺在沙洲的锦衣捕快。”
凤卿城一怔,又听婠婠继续说道:“案子虽然没有彻底查清,不过也差不多了。展笑风即便不是主使也定然同那件事脱不开关系,他死了我自然要去祭慰一下被他害死的人。”
凤卿城起身来倒了一盏温水给她,道:“夜深了,莫吃太多糖。”
婠婠点了点头,将那乳糖狮子啃的咯嘣作响,“庄子上送了些牛肉来,明儿我叫锅铲制成双味肉脯,给表嫂送些去。”
凤卿城的关注点显然不在给秦王妃送东西上,他疑惑的重复了一句,“庄子上送了些牛肉来?”
婠婠点头,甚是有些兴奋的压低声音道:“那个林砚还真是趣儿人,我不过同庄头说了几句要多关怀人,少关怀那些牲畜。这才几天,林砚就合理合法的弄死了一头小牛,肉质嫩的刚刚好。”
凤卿城的额角不由抽了一抽,“婠婠喜欢吃牛肉,我自有法子为你寻来。自家庄子上的牛还是少吃。”
婠婠笑道:“也好,那我以后想吃牛肉就同恒之说。”
她继续的咯嘣咯嘣的啃了一阵乳糖狮子,又说道:“过两日金十三就要动身离京,回金家去过年。林砚也要赶着这几日走,这一出去事情就多了,他这年怕是要在外头过了。”
凤卿城道:“这京都于他来说不是家,在什么地方过年于他来说都无分别。”
婠婠道:“说起来,二婶的庄子是不是同我那庄子相隔不远?”
凤卿城想了想,道:“好像是不远。”
婠婠摇了摇头便不在说话。殷家那些人就在孟氏的庄子上安顿着。林砚是有亲人的,可对他来说那些亲人许还不如没有。林砚的处境与连翘实在有些相似,只是林砚的性子比连翘更要强硬、更要执拗。
亲人,那是如何温暖的一种存在。有的人求之不得,有的人却只求无有。
能有一个真心关怀自己的亲人,这是如何一件的幸事。
婠婠正想到此处,便听凤卿城开口道:“昨日叔父说他过了年就走,不等上元节。”
婠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