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枚的指环的阻挡,婠婠的手上仅仅是破了一层皮肉。血随着她的动作淌向指间划过指环,瞬时填满了那镂银花枝间的空隙。
此般的状况下,婠婠并没有留意到羽箭撞到了那枚指环,更加没有留意到指环发出的那道细微的开裂之声。
她全神贯注的应对着身前的箭雨。当他们终于甩远了那些追兵后,婠婠即刻撕下一段衣袖来将受了伤的手包好,以免滴了血迹下去,叫那些人寻迹追来。
风雪如此之大,以她二人的轻功又特意选着树干踩,稍稍费些时间便能将人彻底甩脱。婠婠转头去瞧夜远朝的情况,却发觉他起落间的步子踩得很重,身形滞钝,全不似他该有的水平。
婠婠掠身靠过去,打算背着他走。夜远朝却是停了下来。婠婠伸手去扶他,碰触到他的瞬间掌心里顿觉一刺。此时她才发觉夜远朝的身上插着几根细细的金针。
婠婠曾听闻过地门里有以金针刺穴激发人最后潜能的法子,此时再见他身上的这几根细针,顿时就明白了。怪不得方才他伤的那样重,却还能与她一路的闯过来。
只是这种方法无异于饮鸩止渴。
被强行激发的力气用竭,夜远朝只觉五感皆都模糊着。金针刺穴的代价他自是清楚的。但方才那种境况,若他不使用这个方法势必就会成为她的负累。他天性孤傲,从不愿成为任何人的负累,更加不愿落入对手掌中。便是尸体他亦不愿留与敌手,白受折辱。
然而他终是高估了自己的体质,低估了那几道伤势。本来只是伤重,如今他这条命怕是要送掉了。
他想,这样一死倒也干净。官家崩逝,与此事脱不开关系的秦王又名正言顺。他的存在本已没有什么意义。不偌就用这一条命来完成官家最后的嘱托。
以他与婠婠的武力对比,他没有完全的自信能她困在京都。可若今日他以这一命换她一诺,官家那道嘱托便也能完成了。
想到此处,夜远朝向婠婠道:“你往东行,我向西。”
婠婠一愣,他伤成这副德行,分开走的话就只有一种后果。追兵被他引走,而她能逃脱的更加顺利。若他还有余力,能制造出她亦与他一同身亡的假象,那她往后的行动便会容易不少。
但他们的交情并不到那一步。先以金针刺穴的极端法子助她逃脱,而后以身去引追兵。他透支性命走这么一步,究竟是因着什么?
夜远朝已看不清婠婠的神情,一切在他眼中都已经模糊。他知道自己已然撑不住太久。
他强压下喉间的腥甜,开口说道:“我的命是官家的,如今我愿以我这一命换你如愿。只望着你能念官家一点的恩义,不要离开汴梁城。”
自认识夜远朝,婠婠还是第一次听得他用这般恳请的语气说话。他此刻伤的重,声音里没有多少底气,越发显得姿态低低。
夜远朝心中明白,若她不离开京都就只有两种结果。要么从此于后宅做一只笼中雀,要么隐姓埋名的潜藏着。这两种结果里,无论哪一种都比不过远游江湖,自此天高地阔。
明婠婠傲骨倔强,必是不愿选择留下。但她重情重义,有官家的谕意再搭上他以命相求,她不会不应。
一切都是基于夜远朝对于明婠婠的所知,然而婠婠并不是他所知的那个明婠婠。
她听完他这番言辞后,并没有做出表示。只默不作声的伸出手去,想要拔下夜远朝身上的金针。
夜远朝向后一躲,张口欲言却是喉间涌出了一口血来。眼前所视、耳边所闻越发的模糊不明。
婠婠见他吐血顿就一惊,再看他的双瞳已呈涣散之态。她按住了他,伸手摸了摸他的颈子,触手温热还有着脉息的跳动。
夜远朝伸手欲要拨开婠婠的手,起身离去。婠婠反手一击便将他敲晕过去。
敲晕一个重伤将亡之人固然不对,但若她不这样做,以夜远朝这种古怪脾气,他们两个必会在此处僵持起来,将时间白白的浪费了去。
婠婠仔细检查了他身上还有无淌血之处,而后背起他来向回折返了一段路,当遥遥听到追兵的响动后方才重新的换了个方向疾行起来。
刚刚夜远朝因伤重而留下了痕迹。如今她顺着那痕迹折返,只要她中途转开时不留下痕迹,那些追兵便会顺着夜远朝留下的足迹,继续往那个方向追去。她也就有了逃脱的机会。
婠婠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但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唯有这样一试。她不敢松懈上半口气,耳畔风声呼呼,面颊指尖冰冷一片。
夜远朝的身量高她许多,她背着他分担要极尽着速度,还需得时时的注意他会不会在这松软的雪地上留下印记。
这一路,婠婠行的紧张忙乱且狼狈。
出乎预想,她居然就这么轻易的将那些人彻底的甩了开。婠婠再是脸大也不觉得这是因为她的轻功足够高明。要真是这个原因,夜远朝也不至做那用命去引开一路追兵的打算。
思来想去,也就只能归结于幸运。
婠婠并不知道,在她行过的那段路上曾埋伏了两队弓弩手。当她奔至皇陵的时候,那些弓弩手正向着他们原本埋伏着的地方移动回去,重新的封死了一个大圈。
当他们重新窝回原地时,一名年纪稍小的弓弩手忍不住低声的向一旁的人问道:“上面只说让放走夫人,这可是连夜远朝都逃了。”
他身旁的人生的粗狂,脾性也粗狂的很。这位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