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草、冰糖熬煮成汤,放凉后加入一些冰刨花,即是一碗便宜又实惠的消暑佳品。
冬储的冰有很多种,大部分都是自河中凿采而来。而虞记冰铺的冰皆是采自水质上乘的甘泉水,煮沸放凉盛于专门的容器中,再经加盖密封置在室外慢慢成冰。
连一块冰都如此讲究,更不要说其他的制作工艺。一碗再寻常不过的冰雪甘草汤,因为出自虞记冰铺,味道便是与众不同的美妙。
婠婠打发人去虞记买了几大桶的冰雪甘草汤,放在堂前空地处,并贴心的放了碗勺,供热心前来的四门众人取食。
几大桶的冰雪甘草汤,她留下了最小的一桶在堂中,与澹台灵等人分食。
澹台灵和柳如风都憋着问题想问婠婠,碍于人多眼杂便一直的按捺着。婠婠也想问个明白,也是觉得人多不适合在可此问。肚子里揣着问题,也没心思闲聊,几个人谁也不说话,只围着那桶冰雪甘草汤吃了一碗又一碗。
婠婠见澹台灵又要去添碗,猛然间想起她经痛之事,便贴心的递了盘瓜子过去。
澹台灵本也不想吃什么冰碗,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大家一起围到桶前,吃了一碗又一碗的。此刻婠婠递了瓜子过来,她的手自发的就放下碗勺,抓起一把瓜子来嗑。
一串动作自然的不能再自然,顺手的不能再顺手,虽然她内心里也并不想要嗑瓜子。
当澹台灵嗑下了两小把瓜子后,立在外面的那位锦衣捕快行了进来,躬身道:“几位大人,已差不多了。”
澹台灵丢开瓜子,向外面看了一眼后,同婠婠说道:“大人,是否现在提审?”
婠婠一怔,将目光往屋外的空地处投去。
刑具还没制出几件像样的,这就要提审?
转念一想,逼供提审这种事情,她也不是专业的。专业的问题当然要交给专业人士去解决。
如此一想,婠婠点了点头,示意澹台灵负责提审。
澹台灵当即出门,散了堂前的热闹。
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澹台灵的理事能力一流,但对于刑讯这一门学问,她也是不通的。想起柳如风知晓些刑讯的手段,便以眼神示意柳如风主理问讯。
围上来的四门众人很快的散了去,走时顺便的带走了那些冰碗等物。四周一片安静,忽略掉堂中剩余的冰碗和瓜子等物,这地方依稀也有了些衙门的肃穆。
澹台灵坐了下来,按耐不住的向婠婠问道:“大人究竟是如何发现这场局的漏洞?”
婠婠想说她什么也不知道,她还一肚子问题想要问呢。但想到她那本来就所剩不多的威信,此刻是万不能说实话的。
吞下了口中的冰雪甘草汤,婠婠道:“不重要。”
澹台灵闻言便狐疑起来。莫说曾经身为锦衣捕快,即便是寻常人,在识破对方的陷阱、拿住对方后,也会一条条的剖析出对方的漏洞以及自己所捉住的线索。
大人怎么就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
莫非并不是她发现了什么马脚,而是呆猫撞上了瞎耗子?
这个念头才一涌上来,澹台灵就立刻甩头,否决掉将这近乎荒谬的猜测。即便这天下有如此巧合,可之前还有那孟正一事。总不会两次都是巧合。想来大人是另有原因。
因着婠婠那句“不重要”而生出种种猜测的不止澹台灵一个。正被几名锦衣捕快押进来的霍彦霖亦是因着这句话展开了联想。
只是霍彦霖并不真正的了解婠婠,方才又已生了疑心,此刻听得婠婠如此一说,他便越发的认为自己是被出卖了。如果是她自己发现了马脚,怎么会不一一的剖析出来。
她不多说,怕是背后的原因不能轻易对人言。
此刻再回想起婠婠那些反常的举动,似乎也都有了答案。她必是早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和目的,那些反常的举动言谈不过是猫捉耗子的戏耍罢了。
柳如风将人带了进来,却并没有主导刑讯的过程。他也是一位尊重专业的人士,自觉手段不精,便只是梳理出需得知道的问题来,具体逼问的事宜则是交由相对专业的人士。
刑讯的主导从婠婠那里转到澹台灵那里,又从澹台灵那里转移到了柳如风这儿,最后从柳如风这儿转到了那位看守捕快的手中——通数天门上下,也就这一位在天门大牢中任职的时间最长。
这位锦衣捕快接到任务,顿生重担在肩之感。又因此刻在名捕、总捕乃至令使大人的面前,他自是要努力发挥。也不知是因着责任感还是因着表现欲,这位将那八成的本领硬生生的发挥出十二成的效果。
单单是从屋外提进来的这个过程,他便利用着一个个细微的动作,一步步的摧毁着霍彦霖仅剩不多的防线。
霍彦霖的内心正经历着一场“被出卖”的暴风雨,如何还能禁得住这些手段摧残。也不用再使什么技巧手段,他便表达了索要纸笔的意思。
婠婠见这状态不由一懵。
这是要招供了?
可是还没有开始用刑啊。
罢了,不用刑也好。用起刑来弄的满地脏污,还得专门清扫。
霍彦霖的下颌碎裂,一时恢复不得,所幸双臂只是脱臼,接好后犹还能握笔。
身体上的痛楚和内心的动荡令得他双手发颤,握着笔好一会儿才稳住了心神,飞笔写下两行笔画偾张的字来。却不是供状,而是一个条件。
他要求暂留一命,手刃贺曦。
那位负责询问的锦衣捕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