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夜虫低鸣。
风温吞吞的吹过去。
郡公府的大门前,安静的格外诡异。
简夫人也算是个玲珑人物,她有一千种方法来化解各种尴尬的情况,然而此刻她却想不出什么主意来打破眼前这诡异的安静。
干站了好一阵后,简夫人便退而求其次,首先的化解自己那股尴尬。她从简郡公的手里拿过了那叠字纸来观看,有了事情做,手脚也就没了无处安放之感。
小绿茶已然稳住了心神,她拿捏好神情和语调,扶着门框勉力的立稳身,仿若一朵于凄风苦雨中努力挺直腰身的纤花。她的面上露出了一抹笑意,隐忍而凄婉。
将气氛渲染的充足后,小绿茶张开了口,才刚刚的发出一声音节,婠婠的眼神便飘了过来。
小绿茶的心和腿同时的一抖,那盈盈飘上喉间的话便都憋回去,硬生生的憋出了个嗝儿来。
简郡公看外甥女这般,心疼的很。他的脖颈再次的梗了起来,略压了压了怒意,向婠婠一拱手,待要开口为外甥女讨个公道,便觉自己的后脚跟被踢了那么一下。
夫妻多年,默契早已经成了下意识的反应。简郡公停住了口,侧头去看简夫人。
之间简夫人指了指手中的字纸,眼中满是意有所指。
简郡公没能读懂夫人的眼神,便回应了夫人一脸的茫然。
简夫人不着痕迹的深吸了一口气,将那字纸递回给简郡公,开口道:“我瞧着这字是惜娘的不错,行文落笔间可未见急迫慌乱,反倒”
反倒透着那么一股志满得意。
话,简夫人没有说全,由得简郡公自己去观瞧体会。
她的视线落向了那小绿茶,见她用一张猪头般的脸做出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心中的气便越发的不打一处来。
这上不得台面的小蹄子竟于那字里行间表述,简家是迫于凤家的权势,才应下凤雅娘跟简舒玄的这门亲事。这话岂能随便栽赃,且不说这些话传扬出去,会令世人瞧不上简家。
只说这话一旦透出去,那说不得就会给凤家带来一个仗势欺人的嚣张名声。对于凤家如今的位置来说,被扣上那等名声少不得是一场麻烦。
因着简家而惹来麻烦,那这亲家岂不成了冤家。以后这郡公府哪里还会有什么太平舒服的日子过。
这门亲事,可不是什么天下掉下来的馅饼。汴京城里如郡公府这样的人家多得很,孟氏之所以会选择简家,那是因着她在其中的一番运作。
凤雅娘是官家的亲表妹,观定北侯的行事也不是那等招上位猜忌的,凤家这棵大树立的且牢固呢。凤雅娘又在闺阁小娘子间素有名声,模样性情无一不好。
本是一桩既和美又有利于郡公府的好姻缘,怎么就被这上不得台面的小蹄子给搅成这般。
简夫人细细的回想近来之事,许多在平时隐约察觉的不对之处,此刻皆都鲜明的指向了同一个方向——这小蹄子一早就开始搅弄是非!
也怪不得最近总觉得儿子儿媳有些不对。
简夫人维持着风度仪态,没有用眼神去剜小绿茶,只壮着胆子向婠婠笑道:“明大人一向明察秋毫,这纸上所写皆是子虚乌有。我家玄儿做不出那等不识礼仪不顾廉耻之事。”
小绿茶见情势对自己越发的不利,一时也顾不得惧怕,忙忙的喊道:“舅母,惜娘只是为了”
“活命”两个字还没来得及出口,便又被婠婠飘过来的视线给阻了回去。
小绿茶努力压抑那恐惧之感,却终究徒劳。眼前这个不是什么寻常人,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煞神,一个不高兴便要扭断人脖颈的。
小绿茶的心中忽然生出了悔意来。
表哥再好,也好不过自己的性命。
她虽是喜欢着表哥,但也不是非要嫁他不可的。她也想过另寻一个富贵人家嫁了,可表嫂为她寻的那几门的亲事,竟都出了意外。
她本来觉得那是天意,天意要她留在郡公府,留在表哥的身边。
便是做妾又如何,她自信能得回表哥的心,一生富贵和美。
可怎么就冒出了这么个煞神。
小绿茶微微的闭上了眼睛,强令自己镇定。舅母对自己的疼惜不过是面子事儿,但舅父和外祖母是真的疼自己,只要这煞神离开,她便有法子让舅父和外祖母相信自己。
以舅父的性情,拼的得罪凤家也会保全住自己的。
不过这丁点儿事,谁还能扣个死罪给郡公府不成。最多最多表哥这婚事成了合离。
那样倒是好了。
小绿茶心思百转之际,一抬眼见简舒玄脚步匆匆的行了过来。当下小绿茶的眼睛里像是能滴出水,楚楚盈盈的望向简舒玄。
可惜简舒玄根本没有注意,他行出了大门先是向婠婠行了一礼,说道:“大嫂嫂安好。今日原是要去看大嫂嫂的,无奈家中临时有事耽搁了,便只好要雅娘先行回去。失礼之处,还请大嫂嫂见谅。”
婠婠打量了一下简舒玄。只见此人生的眉目俊雅,自有一股名士fēng_liú的气质,瞧着也算是顺眼,不是那种让人一见就想揍的类型。
婠婠便选择了动口,“什么琐事,值得雅娘哭着回去?”
简舒玄闻言一怔。
她、她竟是哭着回去的?
那个仿佛永远都不会失仪的人,竟是哭着回去的。
在简舒玄下线般的怔楞时,简郡公再次的感到一噎。这话明显就是一种令双方都有台阶、有面子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