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随风淡淡笑了下,双手捧起海碗,抬起头,将酒咕嘟咕嘟喝了下去,喝完将碗倾倒,亮与众人,左右晃了晃。
东方雪脸微微红了下道:“小女子不胜酒力,抿口聊表心意。”说完,她端起酒,抿了小口,又将碗放回原处。
柳随风笑道:“东方姑娘这碗酒,记在在下账上,我替她干了!”说完,抄手将东方雪的酒抓了过来,仰起脖子喝了下去,喉咙咕咚咕咚地晃。喝完后,他抹了抹嘴,将空碗亮与众人。
东方雪急忙站起身摆手道:“柳公子不要!”但他已经将酒喝完。
谢小石歪着头,看着柳随风,眨巴着眼睛,满脸迷惑。
金光扭头看了他眼,叹了口气,撕下块鸡腿咬起来。东方雪则扭过身去,背对谢小石,面朝柳随风。谢小石咂摸了会儿道:“好像那碗酒应该我喝!”金光拍了下腿道:“对嘛!”
东方雪扭过头,瞪了他眼道:“闭嘴!”脸上红霞飞舞,满面笑容。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阵马蹄声,有匹白马带着路烟尘飞驰而来。不到小半盏茶的工夫,跑到了酒馆前,停了下来。马上端坐着名红衫女子,头绳掉了,披头散发,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形成道道印痕,正是柳金燕。
白马的四蹄沾满了泥土,变成了灰色。
柳金燕从马上跳了下来,落地时连退了两步,打了个趔趄才站稳脚跟。她连瘸带拐地来到谢小石等人坐的桌边,瞪了谢小石眼,对柳随风道:“二哥,我来了。”嗓音沙哑,像是撕亚麻布。
柳随风拿起酒坛,倒了满满碗酒,递给她道:“五妹,先润润嗓子。”
柳金燕扯下蒙在面上的白纱,端起酒碗,如饮甘泉般喝完,长长出了口气,抹了抹嘴。
柳随风看看她身后问道:“另四个人呢?”
柳金燕笑道:“甩到不知哪里去了。好在我沿途留有记号,估计到日落西山他们才能赶来。”
金光哈哈大笑道:“柳姑娘先去换洗,歇息会儿吧。”
柳随风双眉紧锁,托着腮帮子道:“如此不妥,等会儿我们还要赶路。”
金光摆手笑道:“不必,据我估计,我们要等的人,此时已经落在我们后面了,我们在此慢慢等他吧。”
柳金燕牵着马匹去了后面。谢小石连喝了五海碗酒,喝完坛,又上了坛,还吃了半只鸡,半盘红烧肚丝也下了肚,满嘴流油,红光满面。待柳金燕从后面换洗出来时,这桌酒已吃光。
谢小石拖条凳子,来到棵柏树下,倚着树,呼呼大睡;柳随风则头枕着手,趴在桌子上打瞌睡;东方雪上下眼皮直打架,直接去屋里休息去了。只有金光,拖着凳子来到路边,坐在上面,另只脚踩在凳子头上,手托着海碗,里面是半碗淡黄的粗茶,边品茶边警惕地注视着路边来往之人。
柳金燕叫了几样小菜,坐在凉棚下自斟自饮。
这个酒馆临近官道,道路宽可容两辆马车并排而行。金光他们是从条羊肠小道抄近路斜穿过来,没走官道。官道上大约每柱香的时间才走过三五对行人,或骑马,或步行,大多粗布衣服。
金光将眼睛瞪得溜圆,每位向北走的行人他都要细细打量番才放心。约莫过了个时辰,日头已偏西,金光还坐在凳子上盯着官道,双手不停地搓,手心直冒汗,两眼直冒光。他忽而站起来,伸长脖子向南望,忽而又坐下,双拳紧握。
柳随风打个哈欠,此时已精神饱满,走到金光身边道:“金兄,是不是那人已先我们过去了?如何这时还未到?”
金光低头沉吟了片刻,摇头道:“断不会!”他站起身来,向南走去,站在路边,伸长脖子向南看。
约过了两柱香的时间,从南边远远地走来两个人。走在前面的是,是位四十余岁的中年人,剑眉星目,颔下胡须长至胸口,头戴顶黑色秀士帽,身穿青袍,腰束黑带,中等身材,肤色发黑。
他的身后,跟着个十五六岁的书童,头上梳着两个拳头大小的发髻,分左右两边摆开,身穿蓝布衣服,黑色裤子,腰束白色布带,眉清目秀,两只眼睛闪闪发亮,东张西望。他左手拿着把剑,右手牵着头大黑驴,毛色油亮,上身纯黑,无半根杂毛,四只脚却是雪白成片,俗称“乌云盖雪”。
驴背上铺着个红色坐垫,枕巾大小,书本厚,绣着白色花纹。坐垫左右两边各搭着个旅行包大小的藤箱,用根拇指粗细的竹藤将两个箱子拴了起来。
书童肩上搭着个蓝布褡裢,鼓鼓囊囊,篮球大小。
中年人腰间挂着块拳头大小的汉白玉佩,饰以云纹,玉佩下拴着缕红色的穗子。他手持柄白色的折扇,悠闲地踱着步,走几步便停下来,四下看看,不住地点头,用折扇指指点点道:“蓝儿,你看大明江山何等壮丽秀美啊!这等秀美之处岂容瓦剌铁蹄肆意践踏?”
那位唤作蓝儿的书童,左右看看,撅着嘴道:“老爷,我只看到条黄土路,几棵歪脖树,还有大片的农田,几户农家茅屋土房,连朵花都未见,何来壮丽秀美之说?”
中年人仰面朝天哈哈大笑,指着蓝儿道:“尔等何知,这才是大明江山最美之处!”
金光站在路边,踮起脚尖,手搭凉棚,远远望见他们两人走来,嘴巴咧成了瓢,撩起襟袍,小跑着迎了上去,满脸笑容。
柳随风看看他,略微沉吟了下,皱起眉头,也大踏步地跟上。
谢小石此时已醒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