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面前这些人个个脸色发青,全身颤抖,原来都是冻的。何顾看看山寨大事已平,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蓦然放松下来,顿时也是觉得寒气逼人。
换了几个东寨的女人去做了一大碗面条来,何顾三两下吃完,肚子里有了粮食,身上顿时暖和多了。随后带着几个人把箱弩车推进山寨,停在自己房门口,伸手把箱弩车的机关暗扣锁死,这才打着哆嗦进了屋子。
那一床黑又亮的被子对有过乞丐经历的何顾形不成任何困扰,他毫不犹豫的钻了进去。
刚进被窝,就听到有人敲门,何顾问道:“谁?”
刚才搭话小姑娘的声音响了起来:“爷,我们来给您暖床。”
何顾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暖床……我还有今天?但脑海中旋即闪过那一张张十分稚嫩的面孔,一脑袋旖念顿时烟消云散:“不用,你们自己去睡吧。”
小姑娘的声音顿时有些哽咽:“爷,您是嫌弃我们脏了身子吗?我们几个被抓上山没几天,这伙子山贼就顾着打仗,还没碰……”
何顾的脑袋有些大,直接打断了她:“爷习惯一个人睡,不关你们的事。”
门外不说话了,但少顷片刻,低低的哭泣声响了起来……这深更半夜的,门外寒风呼啸呜咽声声,何顾还怎么可能睡得着。
想了想,他干脆翻身坐了起来:“进来吧,把灯点上。”
很快,四个小姑娘打着寒颤进来了,借着昏暗的油灯,可以看到四个小姑娘的脸上满是泪痕,再加上寒风一吹,脸蛋都冻紫了。
何顾指了指床上:“进被窝吧,小心点灯别灭了。”他的本意当然不是让四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给自己暖床,而是看她们实在冻的受不住,于心不忍,以暖床为借口让她们进被窝里好歹暖和一会儿。
他自己则溜达到了床边的那几口红木箱子前面,箱子都上着锁,但明朝的这种锁实在有点豆腐渣,抽出暗藏在小腿上的匕首,轻轻一撬就打开了。
打开一看,竟然是一箱子半新的棉衣!这可真是天上掉馅饼,他急忙把棉衣都扯出来,选了一套合身的穿在身上——霎时之间,全身的每一个汗毛孔似乎都高呼着:“舒坦……”
床上的几个小姑娘看着何顾的所作所为,吃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么好的棉衣,哪怕是那些山贼老爷也是当宝贝一样藏着,只有在屋里的时候才肯穿穿,出去是一定要换一身破衣服的,山里荆棘遍布,一不小心就会把这些棉衣刮坏。
可这位爷倒好,把一箱子棉衣拽出来乱丢,看那神色全没有把这些宝贝棉衣当一回事儿。这是为啥?这位爷虽然器宇不凡,但看穿着打扮应该也是个穷苦人出身呀……
她们哪里知道,眼前这位爷可是吃过开封菜啃过金拱门的主,以前正经阔过,还坐过地铁呢!
让四个小姑娘吃惊的事还在后面,何顾自己穿戴整齐以后,把一堆棉衣全丢到了床上:“你们四个,一人挑一件吧,有多余的给其他身子弱的先送去,我再翻翻其他箱子看有没有。”
咔嚓一声,四个小姑娘的下巴算是彻底合不上了——还有这样的山大王?处子之身主动暖床不乐意要也就算了,还给发棉衣?谁不知道这附近山大王的规矩,只管饿不死你,其他的一律不管,死了活该,这年头啥都缺,唯独不缺的就是活人。
其他三个小姑娘还愣着,搭话的小姑娘却首先醒过神来,窸窸窣窣的把身上的破衣烂衫脱掉,抓起一件棉衣就往身上套。一边穿一边对另外三个呆若木鸡的小姑娘使眼色,用嘴型说道:穿,这位爷和其他大王不一样。
几个小姑娘在被窝里换衣服,何顾当然不会回头去看,他打开了另外几口箱子,几乎都是各种半新的衣服,有一些虽然打着补丁,那也比叫花子服强多了。
最后一口箱子较小,打开一看,里面是十几双鞋,其中还有一双布底牛皮直缝靴,看上去做工相当精良,几乎还是全新的,何顾这下真是开心了,开心到几乎涕泪纵横……老子这近一年的光景,光过腚,要过饭,当过花子兵,穿的一直都是草鞋,脚底的茧子都快有半寸厚了,没想到竟然还能有穿上靴子的一天……
又翻出一双袜子,何顾全身上下穿戴整齐,做人的尊严一刹那间犹如潮水般涌来,内心之激荡澎湃几乎不能自己……他重重的坐到箱子上,闭目冥思,内心暗暗咬牙起誓——以前那种非人的日子,宁死不能再回去了!
“爷,您看上去可真威风。”小姑娘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冥想。
何顾睁眼看去,四个小姑娘也已经穿戴整齐,棉衣虽然臃肿,但她们四个的模样却陡然鲜活灵动起来。人类,果然是需要美好生活滋润的,如果身为乞丐命如蝼蚁,朝活而不知夕死,又何谈什么精气神,不过行尸走肉而已。
“你们四个都叫什么名字?都多大了?”何顾忽然问道。
搭话的小姑娘抢着答道:“我叫江玉秀,今年十六。这个叫周岚,十五。她叫唐青妍,也是十五岁。这是我们的小幺妹,白小鱼,比苏苏小三个月。”
何顾有些惊讶,这几个小姑娘的名字倒还有几分书卷气。心里好奇,但何顾并没有心思去多问,这几口箱子带来的意外之喜让他对山洞里的几十口箱子产生巨大的好奇心。因此他只是挥了挥手:“你们把剩下的衣服拿去给其他人分了。”
说完,何顾抄起油灯就要往山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