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类相食对于大多数物种来说都是难以接受的,人类因为有思想和道德的约束,想要迈过这一道槛更难。任何事情都有一个导火索,而隆昌吃“肉”的导火索就是这四号房。
在食物紧缺的时候,大多数人想着的是突破封锁,逃出战区。炮火轰天,能侥幸离开的只是少数,大部分人都化为了废墟上冰冷的尸体。
死亡成为了一个数字,人心在恐惧和绝望的折磨下变得麻木,疯狂和病态也就是从这一刻开始。
第一缕肉香是自四号房传出,起初在弄清楚这肉的来历之后,所有人都愤怒了,吃“肉”的人被活活打死,当时惨死的尸体就在盛放着肉汤的铁锅旁边。那一夜过得很不平静,到了第二天,人们发现尸体竟然消失了。
没人知道尸体去了哪里,或者说大家都知道尸体去了哪,但却再没有人愿意点透。
只有被逼到了哪一步,才会明白活着是一个多么具有诱惑力的字眼。
隆昌的风气发生了改变,从行凶者被打死,到默认,再到制定全新的规则,“肉”成为了摆在明面上却无法言说的美味。
人人都知道它的来历,却心照不宣,这是大部分人性格中的弱点。
在这微妙的转变中,四号房的租客愈发肆无忌惮,他们已经完全变态,认为吃“肉”才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在绝大多数人的默认下,少部分反对的人被四号房的疯子摆上了餐桌,到后来错误变成了正确。
徐伯最后还警告了我一句,让我千万不要去招惹四号房的人。
这点其实他不说我也明白,他们一房间不到十个人,却独自霸占了一整层就足以说明问题,没人愿意和他们住在一起,或者说和他们住在一起的大多数人都已经成为了食物。
“吃人是从四号房开始的,那里应该也是执念最初诞生的地方,有机会倒是可以去看看。”猪笼公寓被执念笼罩,那种带着深深恶意的念头扎根在这栋建筑里,过了几十年仍旧存在,如果想要彻底将其驱散,恐怕只有从根上将其斩断才行。
按照徐伯手指的方向,我匆匆离开,老阿婆居住的地方在一楼,为了避开四号房所在的楼层,我弯弯绕绕,浪费了很长时间才找到。
“此地距离顶层很远,若要抓住那一线生机从铜镜度过轮回彼岸,却是难了。”我心里发愁,自己一路上再没看到其他“人”,连红楼租客都不见了踪影,我不确定他们是隐藏在某处,还是执念反形,重回了轮回这一岸各自的身体。
长廊幽深,青砖交错,两边的房门中不时传出咀嚼的声音,失去了判眼和听息,我不敢多去招惹是非,拿着布条,对照着眼前门板上标记的数字。我心中长叹一声,将布条偷偷收起,塞进口袋。
几十年前,君生遭遇的事情又一次重演,只是这一次结局却掌握在了我的手中。
他为了救老阿婆,跪遍满楼的恶魔,希望用自己的血肉来替换。
我做不到他那样的付出,也不会去跪着祈求凶手,虽然我们使用的是同一具躯体,但我毕竟不是他。
手背划过怀中的白骨玉盒,我眼底的疯狂和血红慢慢飘散,再无一丝犹豫,抬手推开了眼前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