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告辞之后,已奉命随程不识将军一道回京的窦士奇从门后面出来。
“叔父!您为何要如此说?”窦士奇似乎很不理解自家老狐狸的举动“明明我窦家是这北方世家的领袖,叔父却先是令士寺摧毁张阀,现在又故意诱李将军走向南方势力,叔父用意,士奇实在不解!”
窦婴淡然笑道:“人生如棋,棋如人生,有舍弃,才有收获,有进一定便有退,在现如今朝政这个棋盘上,南北世家相互角力,士奇你说说看,我窦阀应该怎么样才可立于不败之地?”
窦士奇一楞,思索一阵便答道:“自是立足北方,巩固势力,压制田阀,打击宁阀,如此我窦阀才可保全自身!”
窦婴摇了摇头道:“士奇,你还太年轻了,这世上本没有永远昌盛的家族,便如太阳,终有落日的那一天,自春秋以来,多少豪门湮灭,又有多少新势力崛起,现在大汉国北方的人口与土地都已经接近饱和,再想前进一步已是万分艰难,而南方则不然,其地多人少,水网密集,迟早有一日,南方的人口与影响将超越北方,所以南方世家的崛起已经属于不可逆反了!”
窦婴走到侄子面前,拍着他肩膀继续道:“在这个情况下,叔父不傻,自然不会去当那黑脸,得罪南方人,而北方世家则不同,长期处于复杂斗争之中的世家,没有一个不在对我窦家的地位虎视眈眈,明面上,他们尊奉我窦阀为主,实际上却在暗中积攒力量,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有可能是第二个田阀。所以叔父我不得不削弱掉一部分北方势力!”
窦士寺看着窦婴渐渐远去的背影,好半响才回过神来,这便是真实的政治吗?即使连一向以宽宏仁慈闻名的谦谦君子魏其侯也有如此阴险地一面。
在那叛乱案公正严明的背后,也隐藏着如此复杂的南北斗争,以及朝堂势力纠缠。那么那些本来就充满肮脏以及黑暗的政治阴谋又该是怎么样的一个幕后?
窦士奇不敢想象,抬起头来,夕阳已渐渐落山,那落日地余晖洒在窦家门前,窦士奇忽然间醒悟了。也理解了叔父的用心。
太阳落下之后,终有升起的那刻,而窦家要做的角色就是那太阳,虽有黄昏,但只须撑过黑暗的夜晚。黎明必然出现,而且即使是黑夜中,也有月亮在指明前进的道路。
而扫清张阀是为了避免在黑夜中,有人袭击,帮助南方。扶植李云,只不过是希望那月亮更圆一点,以使陷入黑暗的窦家看的更清楚。
回到落脚地,李云自也知道目前自己要做什么。
他立刻令人从文曹处取来关于南方的情报信息,现在看来。南方地战争已经不可避免,因为这已经关系到了广阔的南方世家门阀最基本的利益以及最迫切地需求。
现在南方地世家就是一个个战争狂。李云敢打赌,这几天。南方的地方官员一定会制造出大量的有利言辞。
在这情况下,天子即便是最爱好和平的人,也必然会最终同意他们的请求。
这已关系到朝廷势力的平衡,南方世家对社稷的忠诚,是国之根本,最高层地统治者不是傻瓜,他们绝对不会看不到南方世家进入内阁的好处。
这首先就先凝聚了南方门阀对帝国地向心力,可以使他们对国家更加认同。
要知道现在可不是后代的政治格局,在大汉国开国之近百年时间以来,尽管历代天子一直致力于增加南方对国家的认同感上。
但是却成效甚微,因为南方人是一个个由宗族,血脉纽带连接而成的社会的团体,在大多数的南方郡县中,族长说的话远比郡守更有分量。
这也就造成了帝国中央对南方领土的极大不安,南方人很少有人的官职升到中央内阁,相比于进入内阁,他们更热衷于守住自己那一亩三分地,过着由宗族维持的社会秩序。
而现在,南方世家第一次表现出了进入内阁的心愿,这意味着南方的主体世家可能派出其家族的核心成员代表他们的利益,来长安与帝国协商。
这是好事情,无论那个统治者也无法拒绝。
李云翻看了丞相府中对历代南方地方事务的记载后,更加相信了窦婴说的一切。
这老狐狸果然厉害,在不动声色中,悄然就和南方人搭上了线,现在南方世家在看到窦婴的帮忙后,应该就已经和窦家形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同盟。
更令李云感到佩服的是、窦婴借着这个机会,悄悄的就把一直以来十分有潜力的长安张阀干掉,又悄悄的利用自己的力量帮助武陵余阀成功的脱困。
这样一来,帝国南方最有影响力的两大家族,桂阳王家和武陵余家就会对他暗地里的帮忙感恩戴德。
而且以上这些事情,窦婴都是在暗中进行的,即卖了人情给南方门阀,又没得罪北方人,安稳的坐着他这北方诸阀领袖的地位。
而在这个事情上,根据丞相府中的绝密资料显示,在最初一向精明能干的丞相大人居然没有半点表示,从张汤抓捕余阀成员起送给丞相府的公文记录显示,在很多次的情况下,张汤曾派人告诉丞相大人案情的最新发展。
而无一例外的,武炎侯并没有半句批示,真不知道那时候这位一直精明的丞相在干什么?
他难道就不知道张汤动了余家,那就是动了整个南方人的敏感神经?
他难道不怕因此激起南方世家的反感,甚至联合的反扑?
李云翻了数十堆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