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太阳暖暖,刘家村的早晨懒洋洋。
春雪躺在桃树下绿茅草上,两手抱着肥白的脚掌,对着青杏儿大小的绿桃子流口水,脸颊后颈窝都沾湿了。阳光从茂盛的树叶间隙撒将下来,照在她湿浸浸的地方,亮晶晶的。
春月半躺着望小桃子,双眼冒光,说:“姐,桃子好吃呢,又脆又甜,熟透了的皮儿一撕就掉,好香好软好多汗。姐,你说桃子怎么要长这么久啊,要是现在就能吃该有多好哇。”
春困扰人,春花半眯着眼,似睡非睡,如说梦话一般,呢喃道:“到时便能吃了,真要现在熟了,你又要说怎么不可以四季都长桃子了。那可要薄膜大棚。”
春月道:“要是一年三百多日,天天都有桃子吃就好了。嗯,还有杏子、樱桃、李子、梨……”
“物以稀为贵,真有一日天天都能吃水果,你便不会那样缠它了。”
“天天都有好吃的,快活似神仙。姐,我摘一个试试好不好吃,太想吃了。”说着,春月哧溜一声爬上树,摘了树尖上的桃,又滑下来,“姐,你看,挺大个了,长了一半大了。我试一口。”
春花笑道:“怎样,好不好吃?”
“还行,有点点甜味了,挺酸,不过真好吃!姐,你吃一口!”
“我可不吃,牙都酸倒。等你以后长大了,看还能吃酸!”
春雪忙慌慌地站起来,扑过来,嚷嚷着:“果,果!”眼巴巴地瞧着二姐,伸出食指指着自己张大的小嘴儿,“啊,啊,吃!”
春月捏了一把春雪胖呼呼的脸儿,喂她桃子。
春雪尝了一口,眉头一皱。偏头不吃,盯着春月的嘴,指着自己的嘴。春月坏笑,吐了一口桃肉给春雪吃。春雪尝着味道还是不好。嘴巴一瘪,扭头就自己玩去。
春月乐得哈哈笑,“姐,姐,你看春雪。傻样儿!”
春花笑道:“就爱作弄人。你欺她小,当年别人还不是欺你小,她傻,你还不是一样傻。”
春月想象一下自己点点大的时候,别人一样戏弄她,身子不由哆嗦了下,不高兴地道:“姐,你就爱打击人!姐,爹娘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想他们了。”
春花点了点妹妹可爱的嘴唇。了然地道:“你想爹娘带回来的零嘴儿吧。”
“零嘴儿也想,爹娘也想。哎,春雪,站住,再走就掉下去了。”
春雪呵呵乐着,沿着土坎滚到下一层地里,然后吓得哇哇大哭。
春花吓得心都停跳了,连忙跑下去抱起春雪,看了看,幸亏她穿得多。土坎不高,就什么伤没有,只有衣服沾了泥。
被哄了哄,春雪又是一条好女。看着花鸡公漂亮,牵着小云的手,赶着去撵它。
春花松了一口气,接着脸色又一变。
屋后头骂人声响起,“是那个杂种,绝了后的。看不惯别人好,只图自己好,给我家桑叶撒了药,害得我家蚕子都死光了!一窝不要脸的,以为自己了不起了啊!当了大官?登了天?看不起乡邻,给我滚呐,谁希罕你!除了你,谁那么恶毒,给牲畜下毒药?前几年就药死我的鸡,现在又是蚕!不得好死,死了半截没埋,埋了半截没死!看你有好下场!”
春月捏着拳头冲到屋后头,大声道:“小兰婶子,你在骂谁?”
小兰娘狠狠白她一眼,指桑骂槐,“谁答应骂谁。哎哟,是那个杀千刀的不要脸的,好狠的心,害我的蚕。诅咒你一辈子绝种,死了没棺材,活着遭人欺!”
远处有三三两两的村人看过来。
春月虽然听不太懂小兰骂的话,不过想也知道不是好话,气得道:“你骂谁呀。你家的蚕死了,关我家什么事。哪只眼睛看见我家害你的蚕了!”
小兰娘常年不爱收拾打扮,今早犹甚,衣服脏溲,手上沾着潲水,黄褐色的眉宇间有几抹黑漆漆的锅灰,头发蓬乱,发丝上挂着的露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她看起来既明亮又阴暗。
本来模样就邋遢,那没睡醒带着血丝的眼还瞪着春月,一副穷凶极恶的样子!
让春月心里有点怕,强道:“本来就是。没有证据,怎么随便骂人!”
小兰娘冷冷地道:“我骂我的,关你什么事!没指名道姓,你跳出来干啥?占林子!(出风头的意思,常用来指责年轻女子不贞静。)哪个像你这么占!”
春花黑了脸,“婶子!说话要注意,你也有女儿。你要骂人,请换个地方。都堵到别人家门口来了,和指名道姓也没差!爹娘不在家,是不是小娘子就好欺负?待我娘回来,说给她听,有一场好闹!你家的蚕并不与我家相关。你的蚕又没碍着我家,何必下毒。”
小兰娘瞪着春花——面色红润,举止出众,心中不忿,暗道出去卖的小娼妇,我看你蹦哒得几天。
“哟,大姑娘,男人堆里混出来的,嘴巴就是厉害!了不起的人!这是结识了谁?哎哟喂,又要接圣旨,又要卖木头,抛头露面,不知……”
春花厉声喝道:“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再敢说嘴,把你关起来,信不信!”
这个欺软怕硬的女人,想趁着别人家长不在好好地把骂小娘子的丑话演验一遍,却见那男奴婢站了出来,身长脚长比自家男人还好看,被那他一看,心里不由起了羞意,这才骂骂咧咧离开了。
此时,春花心里的的确确对身在古代身为女儿感到一阵悲凉,对家里缺少男根的现状从来没有这一刻觉得那样无力。如果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