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娘气得唇都哆嗦起来,一巴掌挥过去,“你这个连自己亲弟都容不下的!媒婆请都请不来家里,哪个男家敢娶你这样吃里爬外的姑娘!难怪嫁不出去!顶撞父母,嫉妒幼弟,谁还容得下去!再这样下去,你就是当孤人的命!”
春花捂着脸,目光怔怔,眼泪唰地流了下来。
话一出口,春花娘心里就有些后悔,但心想如果不强硬下去,以后女儿不翻了天去,便鼓眼强道:“还不好生贞静地呆在家里,孝敬父母,教养弟妹,挣个好名声,嫁个好人家!那才是女儿家的本分!不要总是东想西想,净整出怪事!我真是后悔,当初就不该心软,什么都惯着你,养成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以后成亲,害婆家上下三代人!还不给我回去绣花去!一天画的什么鬼东西!”
春花脑子里嗡嗡作响,什么都来不及想,转身就跑了出去。
春花娘气得半死,吼道:“你给我回来,翅膀长硬了,就敢跑了!看我打断你的腿!”
刘三老远听到动静,忙从地里回来,道:“你们娘俩这又是怎么了?三天两头吵架!闺女长大要嫁人,留来留去留成仇!叫你早点给她订亲!”
春花娘怒道:“订亲,订亲,要有人愿意和你订亲吧?这样一个夜叉名声,谁敢和她定亲!都怪你,从小惯她,现在大了,性子定了,教也教不回转,可怎么嫁得出去!”
刘三不满道:“吵吵吵!女孩是娇客,能在家里呆几年,还不趁时好好疼着。偏去得罪她。以后嫁了人多少委屈!你当娘的就不能让让她!”
“真好笑,道理到你刘家就是反着来的。天下间还从来没听说亲娘让着女儿的?到底谁管谁,你搞清楚没有?真是没人伦的东西!”
“你有理!看女儿以后理你不理你!”刘三甩手就走了。
春花娘心里有些忐忑,走出门慢慢找人。
春花蒙头疾走,眼泪喷涌而出,心里委屈得不行,一时心灰意冷,仿佛天地之间就剩下她一人。孤寂感包围全身,无依感弥漫心底,冷得浑身战栗,不禁双手抱胸,想让自己暖上一分。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一切都那么同,秩序、人情世故,样样都是那么不符合心意。如果可以选择,春花宁愿像以前一般默默无闻,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呆一天。
不被理解,不被赞同,众人指摘!她也是个人,也要有人支持,也要有人能够无条件赞同自己,如果没有这个人,再好的家庭,再有多少亲人,她也只不过是孤零零一个人而已!
连亲母都像个外人一般指责自己!
她刘春花这个人存于世间到底又有何意义呢?
不知走了有多久,可能半个时辰,可能更久。春花有些累了,随便坐在路边,摸摸咕咕叫的肚子,看着远方升起的青烟,颓丧地垂下头,她不能回家。母亲等着她服软,她回去了,只能像普通女子一般嫁人生子。她不愿意!
远处传来马蹄声。
春花连忙背过身,免得别人看见她的双眼,陡生出闲话来。
马蹄声近了。
停了。
春花抹了抹眼,使自己看起来尽量镇定些。
她回过身,抬起头来。
原来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