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逝,转眼就是半年过去了。天气从明亮的夏天转为萧瑟的深秋,山间气候更是变凉了下来,外院弟子人人都领了两套厚衣服过冬。
“那个陈瞎子又是最后一个啊。”
“还以为被师兄师姐们看重,是个什么厉害角色呢,哈哈,也不过如此嘛。”
“嘘,小心被他听见去告状……”
“他自己做的差,还好意思去告状?真当夏师兄他们会理会这么一个外院弟子啊,也不知道他是使了什么手段才攀附上去的……”
被众人议论讥笑的是一个男孩,身形瘦弱,个子不高,骨头上没几两肉,脸也极秀气,拿眼罩遮住了一只眼睛,露出来的另一只眼睛则又黑又圆。光看他的长相,说他未满十岁都有人信,然而他的气质却让他看上去坚忍沉默,像是锻造过的钢铁,眼神富有超越年龄的意志力。
男孩仿佛没有听到别人的议论一般,艰难地进行着俯卧撑,大颗大颗的汗从额头上滴落,整条瘦弱的手臂都在颤抖,但他咬牙坚持着,就算没人监督也不肯放松。
这样的指指点点已经是家常便饭,年龄已大又长期营养不良的陈佑想要追上这些甚至比他还要小的外门弟子的修行,根本是痴人说梦。而当外门弟子并不是个清闲的活,训练只占一天的很小的一部分,他们还要分工完成大部分杂役,从洒扫到下厨,摆桌到提水,巡逻到管理,全都要做,说是内门弟子的半个仆人也不为过。
然而就算如此,外院弟子也依然是个难得的好职位。三餐管饱、衣食无忧,没有安全危险,可以修行外家功夫,而最有吸引力的无疑是可以晋升为内院弟子的机会。
所以空降的陈佑才会成为眼中钉肉中刺,在确认了夏生夏雨以及偶尔过来一次的大师姐温婷茹不会给他撑腰以后,闲言碎语就再也止不住了,分配给陈佑的活儿也越来越艰苦无聊,还是那种无法在管事和内院弟子面前露脸的工作。
如是,一方面他跟不上训练,每次都拖到最后,耽搁了做活的时间,另一方面做活的难度也直线上升,导致他每天都几乎深夜才能回房间,回去以后往往沾枕而眠,雷打不醒,睡得极深。
可他依旧感到幸福。对于半年前在街上任人辱骂、吃不上饭、担心被冻死的乞丐来说,他现在受到的这点排挤嫉恨算什么呢?能够有自尊而又衣食无忧地活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
只是偶尔也有些时候,会觉得不知足。
当他收工的时候,一道声音适时地从身后响起。
“陈佑!”
他愣了愣,回头望去,立刻行礼,低头行礼道:“温师姐!”
在满面笑容的窈窕少女出现的一刹那,周围的嗡嗡声骤然变大,温婷茹在卿玲宗的影响力就是这么大。
“辛苦了。”温婷茹微微一笑,递给他一条帕子,温声叮嘱道,“擦擦汗,天气冷了,小心别着凉。”
“是。”
温婷茹打量着少年,营养跟上的少年如同被灌了水的树苗一般不断拔高,眉眼也渐渐长开,初见时的局促戒备紧张都淡去了,神情中带着一丝坚韧,只是眼神更深了,也变得愈发沉默了。
“你很努力嘛。”温婷茹笑道,对于周围的视线视若无睹。
“还好。”他淡淡说道。
“在这里说话也有点奇怪,有时间出去走走么?还是说你比较忙……”温婷茹张望了一下。
“好。”陈佑快速地应了下来。
温婷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也不用这么急啊。”
陈佑迅速换了一身衣服,和温婷茹一起走出了外院弟子的训练场。
“好久没见了,你在这边过得如何?”
小径幽深,微云高远,树声涛涛,一片幽静。沿着台阶慢慢往上走,温婷茹欣赏着秋景,随口问道。
“挺好的。”陈佑干巴巴地说道。
“修行跟得上么?”
“我会努力。”
“正好我今日无事,不如给我看看?外院一个师傅带着几百个弟子,恐怕不能周到细致的指点你吧。”温婷茹饶有兴致地提议道。
“这不是师姐应该做的事情吧。”陈佑立刻拒绝道。
接连的对话不畅,温婷茹终于停下了脚步,蹙眉望着他:“你这是怎么了?”她想了想,似是了悟,“刚刚我就在想了,你是不是和外院的师兄弟们处得不好啊?”
陈佑抿唇不语。
温婷茹额上青筋跳了跳。
“我、说、你、啊……”温婷茹温柔一笑,纤细地手狠狠地拧起他的脸颊,“是不是太久没见,已经忘记了我耐心不是很好啊?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把你带到没人的地方,还不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好好地教训你!连我的话都敢不回,又是敷衍又是沉默的,是谁给你的胆子,嗯?莫非是我们卿玲宗的伙食太好了?”
“风快卧……”陈佑小少年在拼命地挣扎。
“说,遇到了什么问题,为什么处不好关系,干什么都不告诉我。”温婷茹松开手以后,居高临下地命令道,神色宛如一个暴君。
陈佑一边揉着脸颊,一边戒备地看着她。
……看久了她装模作样的样子,差点忘记了这位暴君的本性。
“……我暂时跟不上训练,”陈佑偏过脸,“不过也没什么,这是只有时间才能解决的事情,师姐也帮不上忙。他们看不上突然出现的我,我也不屑跟他们多纠缠。”平板地叙述,“这些事情说了也没用,所以我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