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他蹙眉。
“太后有令,川王爷一旦回金陵,速去昭清殿见驾。”
祁詺川愣住了。反应了一会,他明白了:“对!咱们得带上缪莹一块逃!”
时弈却将他的手从自个衣袖上拿下:“十天前,太后收到亓官统领的飞鸽传书。斓瓴律法有云,主帅潜逃乱军心者,诛。”
“……你是说,缪莹要向本王问罪?”祁詺川一脸地不相信,“怎么可能?本王是她丈夫!”
“她是太后。”清雅的嗓音。平淡地叙说着事实。
祁詺川张了张嘴。却心酸地发现,他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时弈,咱们逃吧。”
时弈苦笑着。轻轻摇头。他身后,一个个穿着寻常的男子从人群中走出来,渐渐将他包拢。
“王爷,你说的对。千万不能与你皇兄比智谋。亓官懿的安排,不逊他。”
——
时弈在川王府楼台。从中午等到日落黄昏,一名羽林军现身王府,请他入宫。他整了整衣袍,冲羽林军点了点头。没有任何询问,就缓步下楼。
昭清殿殿门紧闭,数十名羽林军守在昭清殿外。彼时天色已黑。窗纸透出昏暗的烛光。推开殿门,他看到他的妹妹狼狈不堪地窝在玉阶下。双手拼命地揪着头发,玫红的华服染着斑驳血迹,像是暗色的花纹。而那裙摆,几乎完全浸在血液里,顺着血液,祁詺川就那么躺在黑玉砖面,苍白的脸,大睁的眼,还有插在他胸口致命的匕首。
有那么一瞬间,时弈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
“不是……不是……不是……”
空荡的大殿,低低萦绕女子破碎的呢喃。
“缪莹。”
一声轻唤,洛缪莹突然停止了呢喃,涣散的眸光逐渐聚拢,她蓦地哭出声来,紧紧搂住时弈的脖子。
“我不想杀他的……我不想的!哥哥!我没想过杀他!是他……是他自己冲上来……我……我……”
时弈轻抚着她的后背,任她放声哭泣。直到她哭累了,趴在他肩头睡去。他才朝殿外的曹公公打了个手势。曹公公立即领了人上来,扶洛缪莹回宫休息。他又命羽林军给他打来一桶干净的水。
羽林军照旧守在殿外。他关上殿门,黯淡的烛光下,他为祁詺川合目,然后将周身冰冷的祁詺川抱起,两人一同坐在玉阶上。取出随身帕子,就着清水,一点点为擦尽祁詺川脸上的血渍。
“岩昔啊,你真的很漂亮……”
闭上眼,耳边仍是祁詺川带着七分醉意的笑叹。抬手取下铁面具,他的唇角一点点弯起,仿佛依稀有着昔日的妖冶与森森邪气。
人生若只如初见。
他是寻欢作乐的无忧王爷,他是相公堂里的绝色妖颜。
——
七月末,弥月墨羽兵分两路。弥月大军直捣金陵,墨羽大军转而围击所剩无几的斓瓴大军。
八月十二,金陵城破。皇宫大乱,太监宫婢纷纷逃窜。
“绿绕,一定要照顾好小姐与小公子。知道吗?”杜若仪将整理好的包袱交给绿绕。
绿绕含泪拼命点头。
“mí_yào十二时辰后就会失效,你一定要看紧小姐,不许她轻生!告诉她,斓瓴国的兴亡不是她一个女子的责任!她为斓瓴国做的一切,已经足够了!要说责任,她只有一个,就是好好把肃安抚养长大。祁肃安,是祁家唯一的血脉!”
“奴婢知道了。夫人,您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杜若仪只是摇头,神色坚定。
她回到洛府,遣散一众下人。
对镜描眉,上胭脂涂蔻丹,妆容精致。袅娜一袭华服,逶迤拖地,美不胜收。
“缪璠,你放心。”她抱着洛缪璠的灵位,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上边的落灰,“斓瓴国没了,她的爱恨也没了,她会好好活下去的。”
“缪璠,我好想你。”
她弯唇笑着,明艳如八月的太阳。嘴角却赫然滑落一道黑红的血迹。
——
八月二十二,斓瓴大军全军覆没,十一将领悉数阵亡。
亓官懿孤身立于绝崖,崖下是涛涛通海。
羽箭破风而来。他自崖上坠落,墨衣如夜,是对斓瓴的祭奠。
斓瓴国破,早在祁詺承坠落战马那一刻就已注定。
只是,心里太多不甘,太多不愿。
直到这一刻,亓官懿也还是遗憾,没能为阿承守住斓瓴国土……
ps:注意!注意!这还不是结局,《帝门引》将于五月底或六月初完结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