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漆黑,但是对乔西和苏文星而言,并没有任何障碍。
他们都可以清楚看到对方,虽然身处黑暗中,但心里却没有丝毫恐惧。
“你不是叫海霍娜吗?”
“海霍娜,是我的名字,我不姓海。”
“那乔西……”
“乔西,是我的汉名。”
苏文星一愣,疑惑道:“汉名?你不是汉人?”
“我是满人,海霍娜其实是满语,百灵鸟的意思。我的全名是,伊尔根觉罗·海霍娜。当然,你也可以把我当成汉人,因为伊尔根觉罗氏,据说是宋朝的徽宗和钦宗后代。宋朝的皇帝,应该可以算作是汉人吧。”
乔西的言语中,带着几分调侃。
她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听得出来,这就是一个玩笑话。
伊尔根觉罗氏,属满州正白旗。
之所以有‘伊尔根觉罗是徽钦二帝后人’的说法,源自于《黑龙志稿·氏族》记载。至于这本书的出处,也众说纷纭,不排除是满族八旗入关后,为了强化统治,于是编撰出这样一种说法,来安抚天下汉民。
伊尔根觉罗氏,根据《龙城旧闻》一书记载,应该是费扬古后人。
苏文星非常吃惊,看着乔西脱口道:“那我不是要叫你格格?”
话出口,他就有些后悔。
这不是戳人家的痛处嘛……大清已经亡了,连爱新觉罗都改了汉姓,哪里还有什么格格?苏文星露出尴尬之色,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
“嘻嘻,如果早二十年,你还得下跪呢。”
乔西仿佛不太在意,笑着说道。
不过,从她的话语中,苏文星还是听出了些许沉重。
“那,给格格请安。”
苏文星也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装模作样的说道。
乔西噗嗤笑出声来,“就你这样子请安,放在大清朝,得拉出去砍头。”
说完,她就笑了。
苏文星也笑了,摇摇头,依旧靠着坑壁。
“大清国,早就没了!”
乔西也靠着坑壁,喃喃自语道。
苏文星不知道该怎么接乔西的话,干脆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乔西。
“这是你夫人吗?”
乔西突然取出一块怀表,在手里晃了晃。
她打开怀表,露出里面的照片。怀表是刚才给苏文星注射原体基因胚胎时,她顺手放在身上的。苏文星一见,连忙伸手,从乔西手里夺过。
“是!”
他合上怀表,抬起头道:“不过,已经不在了。”
“啊,对不起!”
乔西本来有点不满苏文星夺走怀表的举动,可听到他的解释后,也就明白了苏文星的心情。她抿着嘴,轻声道:“她很漂亮,你一定很爱她。”
“嗯!”
这感觉,其实蛮怪异的。
乔西和李幼君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在一个和长得很像李幼君的女人面前,谈论他和李幼君的事情,的确是有些不太自在。
好在,乔西也觉察到了这一点,没有再说下去。
两人陷入了沉默,谁也没有先说话。
很久,苏文星道:“乔姑娘,你……刚才那个在电报局的人,是什么人?”
“她叫满秀清,祖上是内务府的管事,后来在淑妃,就是额尔德特·文绣娘娘身边做事。1924年,皇上被赶出北京城,秀清跟她阿玛回了老家。我这次回来,需要有人接应,所以就想到了她,请她过来。”
乔西说到这里,问道:“她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刚才在电报局的时候,我吸引了张宝信的注意力,然后就逃进了地道。她有没有从电报局脱身,我不太清楚。不过看她的身手,应该是没有问题。但是,这满城都是土匪,我也不太敢保证。”
乔西在胸前画十字,双手抱拳祈祷到:“天主保佑,保佑秀清不会有事。”
“你信教?”
“在美国留学的时候,加入了天主教。
也谈不上相信吧……只是为了方便生活。你也知道,那些洋人很在意这方面的事情。信教有利于融入当地环境,但要说相信?我更相信菩萨。”
苏文星点点头,表示赞同。
在他记忆里,民党也有很多人信教,包括那位已经下野的蒋校长的夫人。
对此,他并无异议。
信仰是个人的事情,就比如他,这些年不也是信奉道祖吗?
“乔姑娘,你怎么会选在这里见面?”
“不然在哪里?上海?北平?还是东三省?”
乔西轻声道:“我从日本离开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
日本人当时查的很紧,我只好通过途径,把东西交给秀清,然后让秀清设法带过来。我在上海下船,然后就买了车票,一路赶来淇县这边。”
“这么说,你之前说的那个什么中央研究院,是骗我的?”
“证件是真的,在上海,只要有钱,可以搞定一切。
再说了,你不也骗我说你是王屋山的土匪吗?其实,你是南京政府的人。”
苏文星笑了,摇了摇头。
“我可不是什么政府的人。”
“啊?”
“我是受人之托,来淇县接应你。
那个原本应该来接应你的人,因为走漏了消息,被日本人杀害了。他是我兄弟,临死之前,嘱托我,要我来淇县接应你。他还说,你手里的资料非常重要,希望不要被日本人抢回去。我,不能辜负他的嘱托。”
“他……”
“他叫李桐生,在南京政府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