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溏心往他屋里的坐榻一放,便去找了一身干净的衣衫过来,毕竟溏心现在穿的那身衣服又破又染了血,实在是不能穿。
结果等他拿了衣服过来,却看到溏心又摇摇晃晃地咬着牙站在坐榻边,生怕弄脏了他的坐榻似的,莫知非拧了拧眉头,二话不说走过去又把溏心按回去,命令道:“给小爷躺下。”
溏心亦是一脸阴沉:“我自己回去会擦药,用不着你帮忙。”
莫知非看着他,忽然挑起眉道:“行,你把我的外衫弄脏了,你先赔我一身新的,我再放你走。”
溏心瞥了一眼披在自己身上的那身染了血的外衫,脸庞微红,阴恻恻道:“是你披在我身上的。”
“那我也没让你弄脏啊。要么你乖乖给我待着别动,要么你赔钱走人。”莫知非是挺坏的,他笃定了溏心这个小气鬼绝对不会赔他钱,因为这小气鬼宁可被人揍一顿都不肯给人钱,又怎么可能会给他赔钱呢。
果不其然,溏心阴冷地盯着莫知非看了一眼,抿着嘴唇没有吭声了。
不多时,管家拎着个医药箱并且叫底下人端了一盆干净的水进来了,忧心忡忡地仔细打量了一番他们家小少爷,确定少爷没受伤了,这才肯把视线放在坐在坐榻上的少年身上,那少年看起来伤得很重,管家出于好心,忍不住问了下他们家少爷,“少爷,要不要我去请大夫过来?”
莫知非白了他一眼,“你家少爷白考的太医?”
管家这才反应过来,不由拍了下自己脑门。
莫知非一边打开医药箱一边吩咐:“你去叫底下人准备一下膳食吧。”
他方才背溏心回府的时候,才知道溏心比看起来还要削瘦得多,平时看他穿着身宽宽松松的衣衫,以为他只是看着清瘦,但背起来才知道,溏心轻得都没什么重量了,手骨头摸着也硌人得很,显然是一直都不怎么好好吃饭的……
所以,莫知非也料定了溏心今日肯定还没吃过东西。
管家听了莫知非的吩咐,便点了点头赶紧出去准备着了。
莫知非让溏心把外衫脱了,他看到他贴着后背的衣料都有些渗血了,想到那些混帐东西之前在尾巷里那样肆无忌惮地踩过溏心的背,莫知非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他更多的是气恼吧,觉得溏心这种性子的人,肯定是不愿意吃半点亏的,哪怕是被人揍了,他也只是建立在被揍了就不用给钱了的前提下,可就算是这样,那他自己的身体就不知道珍惜了吗?
莫知非身为一个太医,是真的看不下去溏心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
而溏心似乎浑然不自知,莫知非叫他脱衣服,他便把上半身的衣衫褪了,然后分工明确地往坐榻上一趴,脸贴着枕头,指示莫知非:“擦点荟络膏就好,别的用不着。”
莫知非动作一顿,没搭理他,先用湿帕给他擦了一下后背,他动作尽量放轻了,生怕弄疼了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屁孩,谁知溏心浑然不知疼痛似的,趴在那一动没动,一丁点反应都没有。
莫知非看着溏心的后背,很瘦,肩胛骨都很明显地突出来。
这家伙……怎么能这么瘦。
平时他都吃的什么没营养的东西啊……
溏心也是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药膏的气味不对,蹙了蹙眉问道:“你涂抹的什么?”
莫知非一脸冷漠:“凝柔膏。”
溏心顿时手心一紧,欲要起身,又被莫知非按住了他的手,“再乱动我抽你啊,没让你给钱的,放心吧。”
溏心有些生气:“我说了用荟络膏就好。”
这厮居然擅作主张给他用了他买不起的膏药,凝柔膏功效极佳,最是适合用来涂抹皮外伤,哪怕伤口再深,涂了这种膏药,也能很快痊愈,并且还不会留疤……
但这种膏药相当于一种奢侈品,除了真正的富贵人家,底层人是没有机会用得起的……
溏心当然不会感激莫知非,他最讨厌欠人人情,莫知非这么做,只会让他更加反感而已。
因为他不需要,他不需要任何人帮他。
然而,莫知非听了他的话以后,更是冷笑了一声道:“我想你身为一个太医,应该最是清楚你说的那种破膏药抹了以后只会加剧留疤。”
溏心沉了沉呼吸:“我留不留疤,跟你没有关系。”
“小爷我心地善良,看不下去个破小屁孩作践自己行了吧。”莫知非一边懒洋洋地说着这样的话,给溏心涂抹伤口的手指却是轻极了的。
溏心:“……”
他忍了忍,阴冷冷启唇:“你说谁小屁孩?”
“这儿还有别的小屁孩?”莫知非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继续给他的手指包扎。
溏心的手指挺长的,但又很瘦,骨节分明,指甲都破损了,破皮流血,还有些红肿,看着特别可怜。
莫知非给他包扎手指的时候,溏心终于知道疼了似的,手指头微微蜷缩了一下,莫知非抬眼看他,见溏心趴在枕头上,眉毛眼睛都蹙着,眼皮还有点泛红,莫知非忍不住挪揄他,“疼了?”
溏心硬着头皮冷冷地看他,并不吭声。
莫知非把他的十根手指都缠了一圈,看起来特别有成就感。
溏心:“…………你这样,我怎么干活?”
“干什么活,都伤成这样了,好好歇着吧你。”
莫知非可不管溏心怎么想的,反正人是他救的,就得听他的。
他给人擦过药后,管家便命人端着膳食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