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睁眼看到寻易手里拿着两支一模一样的冰花,遂接过来仔细辨认了一下,举起左手的那支,“这是原来的。”
寻易点头,“怎么分辨出来的?”
“这很容易呀,看一下里面的微尘就能分辨出来。”沈清被寻易这个故弄玄虚的问题弄得有些不耐烦了。
“可凡人分辨不出来,你的眼力要远强于凡人,而且你自然而然的就动用了神识,所以在你看来,这两支冰花里的微尘有着显而易见的差异,对吗?”
沈清又看了一眼那两支冰花,承认道:“凡人确实很难看出它们有什么不同,你是说,咱们转世投胎后……。”
寻易点点头,“咱们其实仅仅是那些微尘,冰是可变的肉身,不管是把这些冰变成花朵还是小猫小狗,你都能从这些微尘中认出它。”说着他接过沈清左手拿着的那支冰花,把它变化成了一只小狗的形状后又交给沈清。
“这就只能用神识辨认了,若非有两粒微尘的形状很好辨认,恐怕用神识都认不出。”沈清托着那只小冰狗说。
“大神通或许能轻松辨认出每一粒微尘,仙人应该看得更清楚,甚至是把两支冰花融合成一只小狗,他们也能把两份微尘给分出来,我们认不出转世投胎的人,可有人一定能认出来,而且在他看来,我们的前世今生是有紧密联系的。”寻易说着仰头望向夜空。
沈清一手捏着冰花,一手托着小冰狗,过了良久才开口道:“就算别人能分辨出来,可我们自己却是不知道的,那于死又有何异呢?”
寻易含笑看着她不作声,沈清心痒难耐道:“你快说吧。”
“有些人你一看他就觉得厌烦,可有些人初见就觉投缘,甚至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对不对?”寻易不再笑了,用清澈的目光看着她。
四目相对,沈清的眼中忽然有了笑意,“如果我们真是在轮回之中,那上辈子你肯定欠了我不少的债。”
寻易不以为然道:“是你欠我的债才对,这辈子我可没找过你,一直是你在追着我还债。”
沈清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望了望死寂的雪野,眼中竟有了惶恐之色,“你都把我说得有些害怕了,我还没怕过什么呢。”
寻易绽开温暖的笑容,“知道有来生应该更加无所畏惧才对,怎么还害怕了?”
“可……你说的这些太匪夷所思,太吓人了。”沈清的目光游移闪动。
“我刚才说过,连大神通都觉得匪夷所思的事,对咱们来讲就更难以置信了,不过这些只是我的猜测,因为咱们即将进入秘境,所以说出来给你壮壮胆,心怀来生的希望自然就能视死如归了。”
沈清皱起眉,“你说的这些和凡间信奉的东西差不多,我虽在凡间没有什么经历,但也听闻过一些,原本对这些村野之谈是嗤之以鼻的,师尊及诸位师兄师姐同样是持此态度,修界中也有些奇门小派信奉转世轮回之说,但他们的见解终不足信,荒谬之处不值一驳。”说到这里,她望着寻易的眼微微眯了起来,“可你却让我不得不谨慎对待这个问题了,不是因为你的见解令我信服,我信的是你这个人。”
寻易淡然而笑,“越有本事的人越容易自以为是,凡人因自身弱小自然有更多的敬畏之心,而修士有了神通,有了绵长的寿命,很容易就会认为自己所走的道路是正确的,对凡人信奉的东西自然会心生不屑,可在上天看来,修士和凡人或许没什么不同,好比是一群鸡,修士不过是其中那些能飞得较远较高的,它们能飞上屋顶,飞上树梢,但眼界所及仍不过是一村一寨,它们把这一村一寨当作世界,未见得就比其他那些鸡高明多少,可恰恰是因为多出来的这一点高明,让它们在骄矜中自以为是了,如果所有的鸡都能飞上树梢屋顶,反倒不会出现这种状况,所以和谁作比较至关重要,拿凡人作参照,我们必然会坚信自己是对的,可如果拿仙人作参照,我们或许是很可笑的,这就是为什么大神通们多会迷茫,而修为越低的反而会越坚定,大神通们是走出了村寨的鸡,而我们是站在树梢上的那些,满脑子想的仅仅是飞上更高的树,更高的屋,如果是这样的话,终其一生也比不上一只飞鸟,更别提俯视天下的雄鹰了,而且雄鹰之上尚不知有多少未知生灵。”
沈清望着寻易眼中闪动着光彩,良久,她唤了一声“寻易……”随即就欲言又止的转过身,目光投向黑沉沉的远方,心潮起伏道:“你现在已经是一只雄鹰了,我要作一只凤凰,多谢你。”
寻易笑了笑,“你本就是一只凤凰,只是尚未展翅而已,我所悟出的这些浅显道理即便不说给你听,你迟早也是能自己悟出来的。”
沈清心潮未平,没有搭理他。
寻易等了一会,飘身悄无声息的朝自己的那座雪丘飞去,身下的半拱飞桥随之也悄无声息的散落于无形。
圆月升起,金黄的月亮看起来似乎比这里白日的太阳还要暖,圆月下,沈清俏立在半拱凌空飞架的雪桥上,宛若静思的寒宫仙子,人美,景亦美,冰寒奇绝之美。
坐在雪树下的寻易尚未赏够这美景,景中仙子已经踏着月色朝他走来,蓝色衣裙散发着莹润光辉,纤足下步步生莲,一朵朵冰晶凝成的莲花把半拱雪桥连到的寻易所在的雪丘。
寻易两眼发直的站起身,盯着走到身前的沈清,结结巴巴的问:“你……这是……破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