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下午,灵州军已经出现在了伊金霍洛大沙漠的边缘,李中易这还是第一次统军进入大沙漠,本着小心无大错的原则,下令大军原地休整,提前补充饮水。----
折从阮站在道旁,摸着下巴,眯起两眼,仔细的观察着灵州军补水的情况。
一路之上,折从阮已经看得很清楚,灵州军无论是行军还是临时休息,全都有规有矩,分毫不乱。
休息的时候,侦骑撒出去很远,骑兵下马并且给战马补充豆料,步军依然保持着完整的指挥序列。
折从阮暗暗点头,落一叶而知秋,见微知著,大军休整的时候,都可以保持随时展开反击的能力,不敢说灵州军已经稳立不败之地,至少敌军要想偷袭,恐怕难于上青天呐。
李中易的谨慎用兵,既令折从阮觉得有些过分,却又让他感叹不已:不败方能言胜,不是么?
等参议司派在宋云祥身边的人回来之后,李中易确信,沿途的各个水源地,并无任何异样,他这才松了口气。
说句老实话,此次出兵夏州,李中易担心的并不是党项人的骑兵骚扰,而是水源是否有保障的要命问题。
为了大军饮水无忧,李中易早在半年前,就特意命人打造了数百辆水车,目的就是防备水源地出现自然灾害,或是被拓拔家刻意污染。
李中易吩咐跟在身边的左子光:“传令下去,为了防止走散。步军手牵着绳索依次行军,脸部罩上包布防范沙尘,准备就绪之后。咱们今天就进沙漠!”
随着一声令下,折从阮惊讶的发现,整支灵州军包括李中易在内,脸上全都包上了厚厚的麻布。
与此同时,步军的儿郎们纷纷从背囊里拿出绳索,前后系好,整装待发。
折从阮暗暗点头。心里却很有些奇怪,李中易居然能够想出此等妙招,难道说。此子以前非常熟悉大沙漠的情况?
不对呀,这位李副都总管的老家乃是蜀地之成都,哪里山青水秀,哪来的沙漠?
折从阮满是狐疑的望着李中易。这位李副都总管此时却背着手。一脸云淡风清的眺望着远方的沙漠深处。
等全军进入沙漠不久,灵州军立即遇见了第一个要命的大问题。由于,沙漠土质疏松,满载饮水的大水车,几乎每前行一段路,就会陷入到松软的沙粒之中,需要官兵们用力推拉,才能继续前行。
李中易心想。这还真的是老革命,总是遇上新问题。意想不到的事情,时常会出现。
折从阮其实已经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可是,他故意憋着不说,等着李中易来求他,这才好讨价还价,借机会将李中易尽快拐去救援府州。
可是,李中易的脑子之灵活,令折从阮倍感震惊。
李中易琢磨了一番,忽然想到了东北地区异常盛行的雪撬。既然沙子很软,不怎么受力,那就需要卸下车轮,索性用木板来加大沙面与水车的接触面。
按照灵州军的传统,不管大军走到哪里,辎重营内始终跟有几十个木匠。
于是,李中易把这些木匠召集到身边来,连解释带比划的讲解了木撬的原理。
好在木撬也不是什么高技术活,木匠们很快就按照李中易的描述,做出了样品。
李中易接过样品一看,当即笑了,说:“就是这玩意儿。”
大约一个多时辰之后,大水车的车轮已经被卸下,安装上了一头翘起的木撬。
大军再次上路之后,折从阮眼神异常复杂的望着李中易,暗暗吐出一口浊气,此子如此灵活多变,将来的前途,岂可限量?
夜幕降临之前,沙漠之中没有任何预兆的突然刮起沙尘暴,狂风大作,黄沙满天飞舞,伸手不见五指,即使相距在支持之间,哪怕你大声呼喊,也是徒劳无益,对方根本就听不清楚。
党项族的骑兵们一直生活在沙漠附近,对于沙尘暴的突然袭击,也早有应对方式。他们纷纷掏出眼罩,第一时间就遮住了胯下战马的双眼,防止战马受惊搅乱了阵形。
郭怀手下的汉军骑兵们,丝毫也不笨,看见党项骑兵这么干,他们也有样学样,跟着罩上马眼,然后将战马拖倒在沙面上,压在身下。
沙尘暴初起之时,步军队列最前方的姚洪已经停止下脚步,小声向后传下军令,“停止前进,抓紧绳索,不许放手,蹲下身子。”
姚洪的军令被口口相传,借助于良好的平时训练,以及提前预备好的绳索,一个不漏的从队头,传达到了队尾。
李中易和折从阮的身边,则早有牙兵背对着风沙,围得水泄不通。李中易知道这个时候,不是说话的时机,只得接受了心腹牙兵们的好意。
折从阮一贯适应高人一等的待遇,早已是见怪不怪,他率先蹲下身子,以躲避砸到脸上发疼的硕大沙粒。
等李中易和折从阮蹲成并排的时候,牙兵们已经用背囊里的油纸和麻布混制的雨披,在他们的头顶搭起了一小片遮沙避风的小天地。
“呸,呸,呸!”折从阮恶狠狠的吐了好几口嘴里的细沙,这种细沙十分令人厌恶,不管你吐多少口沙子,始终都有吐不干净的感觉。
李中易则从腰间摘下水囊,缓缓的灌了一大口水,并含着这口水,在口腔里漱来漱去,始终不肯吐出。
过了好一阵子,折从阮察觉到头顶上,身侧四周,再无风沙窜入,这才长吁了一口气,扯起嗓子吼道:“无咎,以前没见识过这么大的风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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