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中易发觉,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嘿嘿,李谷真是阴险毒辣!
在众目睽睽之下,李中易微微低头,茶盖撇茶沫,一小口一小口的啜茶,然后,轻轻的将茶盏放回到茶几子上。
杨炯见李中易的目光撒过他的身上,他当即明白,这位李参政是想让他续茶。
续,还是不续?杨炯很有些迟疑不决,这都啥时候了,李中易还有心思喝茶?
不过,当杨炯看见范质微微颔首,这才从后排走到李中易的身旁,亲自替他续了茶汤。
让众人没有想到的是,等杨炯续过茶之后,李中易将茶盏捧到鼻前,轻轻的嗅着散发出清香的茶汤,甚至连两眼都微微的闭上。
视若无睹,置若罔闻,举重若轻,类似的形容词,在魏仁浦的脑子里,走马灯似的不断变换。
杨炯的两眼直勾勾的看着李中易的背影,在政事堂内伺候相公多年的他,还从未见过,像李中易这般沉稳的宰执。
对于李谷的含沙射影,老于官场的魏仁浦心中十分明白,只要李中易开口辩驳,就等于是自我对号入座,给了李谷连绵攻击的绝佳借口。
可是,年纪轻轻的李中易,稳如泰山,巍然不动,仿佛李谷攻v≦击的是隔壁的王二麻子一般,他只当没有听见。
如此厉害的小子,又是深受太子信任的东宫之师,将来的前程,岂可限量?
“咳。蜀主孟氏小儿,乃是昏聩无能之辈。就算孟氏小儿敢出兵。又何妨?蜀军靠着巴山蜀水的天险,守着那么点小地盘。进去很不容易,出来更难。”
魏仁浦想定之后,基于对李谷的固有恩怨,决定再次出手,帮李中易度过难关。
在政事堂内,杨炯没有说话的资格,他只是默默的盯在魏仁浦的身上。
魏仁浦和李谷不和,杨炯早已知之,这种状况也是他的恩主。首相范质所乐见的理想状态。
两个次相之间,闹意见,导致严重不和。身为首相的范质,正好可以居中调和鼎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左右逢源。
可是,自从李中易登入政事堂之后,魏仁浦往往以为斗争李谷的需要。主动站到了李某人的那一边。
这么一来,两位次相,一位副相之间,也就形成了二比一的。对李谷非常不利的局面。
到这个时候,范质再想左右逢源,已经不太可能!
范质面对的难题是。他如果帮了李谷,就等于是和李中易以及魏仁浦越走越远。政事堂内就会形成,二对二的尴尬局面。
反过来说。如果范质站到了李、魏的这一边,那么,李谷在政事堂内呼风唤雨的好日子,肯定会走到了头。
杨炯熟知恩主的心思,他瞥了眼李中易,又看了看魏仁浦,心中不由暗暗一叹,毋使众人合而谋我,这恐怕才是陛下把李中易塞进政事堂内的根本目的吧?
李中易不接李谷的招,魏仁浦又主动站出来替李中易帮了腔,王溥想看好戏的愿望,彻底的落了空。
王溥被贬出政事堂,已经长达两年之久,他每时每刻,都想重登政事堂。
枢密使,地位等同于次相,这不过是说得好听罢了。由于柴荣始终牢牢的掌握着至关重要的军权,王溥这个管军政的枢密使,手上的权力其实很有限。
在大周朝,表面上看似东府和西府对峙,互不统属。可是,随着政事堂的权力不断的扩张,并且渐渐介入到军事的领域,王溥这个枢密使的地位,越来越不值钱了。
站在王溥的立场之上,只有政事堂内的诸位相公们,陷入到彼此恶斗的状况之下,他才有机会重登东府的堂奥。
“若是蜀主若真出兵攻我大周,那么,如此重要的军议,有些人恐怕需要回避了吧?”王溥想了又想,终于决定,站到李谷的一旁,让政事堂的内部矛盾,闹得更凶悍一些。
原本,杨炯以为,针对王溥几乎指名道姓的指责,李中易应该有所动作和反应了吧?
可是,杨炯发现,李中易始终保持着沉默,仿佛就坐在他自家的后花园之中,惬意的品鉴着茶香的等级。
李中易早就察觉到,众人的目光,始终不离他的左右。嘿嘿,想看着,就看着呗,让你们看个够!
实际上,李中易早就打定了主意,值此非常时期,所有的含沙射影,他都懒得搭理。
即使不扩大手头的军权,李中易也要确保羽林右卫,也就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破虏新军,被他牢牢的掌握在手心里。
乱世草头王,有枪的才是大爷!
非常时期,万言万当,绝对不如一默!
李中易轻轻的将手里的茶盏,摆到茶几上,泰然自若的用眼神示意杨炯,该换茶了!
杨炯暗暗叹息不已,同时,也对李中易的涵养和城府,有一个迥然不同的崭新认识。
等杨炯换好了茶汤之后,李中易微微闭上双眼,只要范质不发话,他绝对不会说半个字。
政事堂内,说是群相制,其实,首相范质却始终掌握着议事的流程。
哪些事情可以讨论,哪些事情不适宜商议,在政事堂内,只有范质说了才算数。
范质瞥了眼稳如泰山的李中易,含笑问枢密副使杨廷贺:“杨枢使,如果蜀主孟氏也出了兵,应该如何应对?”
杨廷贺的视线扫过李中易的身上,不动声色的回答说:“范相公,在下以为,蜀军出川,路途异常遥远和艰险。咱们只须下令沿途各个州县严防死守,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