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舜英从这句话里却听出了些别的什么:“殿下,最近是要发生什么事情么?”
“我怎么会知道呢?我一个闲散王爷,一没有当朝的宠臣做老师,二没有父母的疼爱可以倚恃。何况现在娇妻在怀,我可是一门心思溺死在那温柔乡啊!哈哈哈!”卫王仰天笑着,连跛足而行都忘了。
邵舜英侧脸垂眸,看了一眼他的腿,低声提醒:“殿下的腿,最近似乎好些了?”
“不要在乎那个。那个没什么可在乎的。我从来不在乎那个问题。你也不要在乎。那个,其实未必是坏事。”卫王有些颠三倒四。
邵舜英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愤怒。
他和二皇子卫王秦焓太熟悉了。
小时候进宫玩耍,邵皇后示意他多多接近秦焓,却让邵舜华去缠着大皇子秦煊。
但小孩子都喜欢追着大孩子玩。
所以秦煊不喜欢邵舜华,却喜欢黏着他。
他一开始非常高兴。
但当那个长得像是白玉娃娃一般的周謇开始跟着大长公主进宫次数多了之后,他和妹妹就被同时冷落了。
安福追着周謇,秦煊追着周謇,就连秦焓,最起头儿的时候,也喜欢追着周謇。
他牵着委屈的妹妹站在旁边观察了许久,然后悄悄告诉妹妹:“你去跟安福玩,我去跟秦焓玩。”
果然,安福在温惠这个闺蜜之外,又收了邵舜华做跟班。
而秦焓却被周謇有意无意地冷落之后,一回头看见了邵舜英。
当然周謇也不特别接受秦煊的跟随,反而以礼相待客客气气:“大皇子日后乃是储君,周謇何德何能,敢与储君并肩同坐?”
大家都是十来岁的孩子。
秦焓觉得周謇道学,假,转头告诉邵舜英:“他虚伪。”
邵舜英笑眯眯地跟秦焓说悄悄话:“但是大人们喜欢他这样。要不,咱俩跟他学吧?大人们也就该喜欢我们俩了。”
从此以后,这两个人就变成了拥有着共同秘密的至交好友。
年龄大些,邵舜英被邵皇后告知:“你离二郎远些,去亲近一下大郎。”
邵舜英觉得莫名。
叛逆期的少年,直接去跟自己的好友、这桩官司的当事人、二郎秦焓去探讨:“姑母这是想要干嘛?”
秦焓那时的脾性已经开始阴柔诡谲,但在好友面前,还是保留着三分真诚:“能干嘛?你邵家毕竟是外戚。到时候,你跟我好,我那要当皇帝的哥哥怎么会高兴?对付邵家怎么办?你那好姑母自然是牺牲掉咱们俩的友情,保住邵家今后的帝宠和荣华富贵咯!”
邵舜英心里腻烦无比,当即就掀了桌案:“我爱跟谁亲近,自然是有我的道理!他都看不上我,我凭什么要去亲近他?我邵家又不是只出了一个皇后,当年的军功难道不是邵家祖宗鲜血白骨换回来的?这叫什么狗屁逻辑!”
又怒气冲冲地告诉秦焓:“你放心,就算以后我不能常常来寻你了,咱们俩还是最亲的!我没兄弟,你有还不如没有,以后咱们俩就是亲兄弟!我眼里也只认你这一个表哥!”
秦焓握了他的手双眼含泪:“好兄弟!”
自此二人倒似更知心了三分。
秦焓在宫内不方便做的事情,都是邵舜英去做。
而宫里各种各样的消息,邵皇后不愿意告诉娘家的,秦焓则会悄悄地送给邵舜英。
直到秦焓成婚,出宫开府,两个人才自在了一些。
所以,这样长久的交情,让邵舜英对秦焓的情绪波动十分熟稔。
秦焓心里非常非常在意自己的跛足。
但不是这种愤怒的在意,而是懊恼。
而且,仅仅是懊恼。
不自卑、不扭曲、不反感,甚至拿着此事做低调隐忍的挡箭牌——他将自己身有残疾这件事,利用到了一百二十分。
但这毕竟是他竞争那把椅子最大的缺陷。
所以他私下里,在非常积极主动地治疗。
——但是今天,自己提到这条腿看起来似是好了一些,怎么可能会令他愤怒起来了呢?
他应该兴致勃勃地告诉自己他最近又尝试了什么治疗方法才对啊……
邵舜英没有做声,静静地看着卫王。
“可是,你若娶了温惠,秦家的那个怎么办?”卫王立即换了个话题,甚至语带调侃。
邵舜英挑了挑眉:“秦辞?她裙下之臣不知道凡几,没了我还有旁人。说不准哪天,她老子就直接把她送上太子殿下的床。怎么办
?她怎么办也不管我的事儿啊!”
卫王哈哈大笑。
刑部侍郎秦倚桐一儿一女,儿子秦睦是他们的智囊,女儿秦辞则如花蝴蝶一般在他们之中翩翩起舞。
太子和卫王都成了婚,秦辞立即便对邵舜英表现出来格外缠绵的兴趣。
只是不知如今邵舜英也得了赐婚,秦辞又将如何?
两个人的话题转向了风花雪月。
临分开,卫王却用折扇轻轻地敲了邵舜英的肩头一记:“我在宫里留了人手,会看着舜华的。你放心好了。”
邵舜英心中微暖,看着他绽出一个真诚的微笑:“我知道。谢殿下。”
看着他离开,卫王重又坐到酒楼的月洞窗前,倚了栏杆看楼下三教九流喧嚷,手里把玩着扇子,嘴角噙着笑。
似是惬意,又似是愤怒。
贴身的小内侍走过来,凑趣道:“殿下如何不告诉邵公子一声?让他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要他准备什么?我都怕自己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