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连连摇头,二两银子,那可是平常人做苦工两三个月的工钱,这位老者的卦金如此之高,实在匪夷所思,也难怪张惠茹说他打劫,如此漫天要价,实与打劫没什么分别了。想到此,拉了拉张惠茹,低声道:“惠师妹,卦金这么贵,还是别算了,别白花冤枉钱。”老儒士瞥了他一眼,微微一笑,说道:“冤枉钱?算得不准,那是花冤枉钱,算得准,怎么叫花冤枉钱!”
张惠茹轻轻一笑,道:“这么说来,你是算得很准了?”老儒士道:“那是自然,‘铁板神数,铁口直断’,不准不收钱,如何?”张惠茹道:“什么叫‘铁板神数’?”老儒士向桌上一指,淡然道:“我桌上这铁算盘,便是‘铁板神数’了。”
经他这一说,大家方才看清,在他桌上并排放着两具算盘,色泽乌黑,隐然锃亮,竟然是铁材打制的。更为奇特的,则是铁算盘的档格,一般算盘多是十三格,也有九格、十一格的,这两具铁算盘竟多出几格,粗略估摸,大约有十九格之多。
阿窈笑道:“老伯伯,你这算盘是算帐的?”老儒士道:“不是算帐的,是算命的。”阿窈大感好奇,问道:“算盘也能算命?”老儒士面露得色,点了点头。阿窈一听,大觉有趣,拍着手道:“好厉害,那快给我算算。”
老儒士神态淡然,向四人扫了一眼,问道:“你们几个,到底是谁要算?”张惠茹道:“只要你算得准,我们四个都算。”老儒士道:“要是都算,先算男,后算女。”张惠茹奇道:“这又是为何?”老儒士摇晃着头,咬文嚼字道:“易传曰‘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老朽这里的规矩,凡男女来推命,先算男,后算女。”张惠茹道:“什么乾坤贵贱的,我不懂这个,我只要你推命。”
李衍听他不经意间,竟随口引用周易系辞,果然有些学问,是个读过诗书的文人,迥异市井之徒。同时,心中不禁又暗笑:“这位老先生,你纵有学问,只是用错了地方,你跟这丫头讲什么天地乾坤,那不是对牛弹琴么,她才不理你这一套。”
张惠茹道:“喂,你说你算得准,怎么能证明?”老儒士觑了她一眼,说道:“我说算得准,就是算得准,还用证明么!”张惠茹哼了一声,不服气道:“这话好没道理,我还说我算得准呢,那又怎么说!”凌霄听她动了火气,忙暗暗拉了她一下。
老儒士笑道:“你们是外乡人罢,不知道我的名声。老朽的名声,这十里八乡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是出了名的‘铁算子’,这名号可是响当当的,绝无半分吹嘘!”张惠茹格格轻笑一声,说道:“吹嘘不吹嘘,要算过才知道,没算过,谁知道你是‘铁算子’还是‘木算子’,说不定还是个‘装蒜子’呢!”众人闻言,忍不住大笑。
阿窈伸手轻拨铁算盘,出铮铮之韵,笑道:“老伯伯,你算算我,算得对了,那就是真的。”老儒士瞥了她一眼,问道:“算什么?”阿窈笑道:“你算算,我今天早上吃的什么饭。”老儒士一怔,随即哼了一声,说道:“不算这个!”阿窈道:“要不,你算算我刚才吃了几串糖葫芦?”老儒士鼻子差点没气歪,没好气道:“不算这个!”阿窈道:“这也不算,那算什么?”歪着头想了想,笑道:“老伯伯,你算算我今年多大了。”
老儒士长吁一口气,吹得胡子直竖,说道:“好,我算算看。”伸手在铁算盘上拨了几下,说道:“你今年十五岁有余,十六岁不到,对不对?”阿窈一听,拍手笑道:“对,对,老伯伯,你算得真准,我今年就快十六岁了。”老儒士冷哼一声,说道:“小娘鱼,我同倷讲,介勿系算格,介系猜格。”
张惠茹推开阿窈,笑道:“喂,我说一件事,你能算得准,我就服你。”老儒士瞥了她一眼,问道:“算什么?”张惠茹笑道:“你还是打算盘罢,这事全是数字,有些难算。”老儒士猜不透她要算什么,只得说道:“好,你说。”伸出手去,准备拨打算盘。
张惠茹轻嗽一声,清了清嗓音,说道:“我爹爹四十岁时,我出生的,我娘呢,比我爹爹小四岁,我有两个哥哥,大哥大我十二岁,二哥大我八岁……”说到这里,看着他在算盘上一阵拨打,问道:“我说的,你记下了么?”老儒士不敢分心,头也不抬,说道:“记下了。”张惠茹续道:“今年算来,我爹爹五十八岁,我娘五十四岁,我大哥自然是三十岁,我二哥二十六岁,喂,对不对?”老儒士点了点头,道:“对,没错。”张惠茹道:“你算算看,我姓什么……”
老儒士听了,差点气个倒仰,待回过味来,忍不住哈哈大笑。众人撑不住,也都笑弯了腰。老儒士止住笑,说道:“小鬼丫头,倷瞎七搭八一大堆,介系摆噱头,故意怄我!”阿窈凑上前去,伸手指着他,笑道:“老伯伯,你胡子都笑歪了,还是没能算出来。”老儒士轻捋长髯,说道:“小娘鱼,呒啥事体,勿要瞎翘哉!”
凌霄听老儒士说“小娘鱼”,不像本地口音,问道:“老伯,你不是本地人?”老儒士道:“老朽祖籍姑苏,移居此地多年了,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