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就在他剑锋一动,直刺向仲虺颈部之时,猛然有一只手臂自侧面而出,空手抓住了剑刃,殷红的血液沿着剑锋滴滴流下。
“世子!”众人讶然,全都禁不住惊呼。
“想不到,世子也来了。”伊心知有天乙相护,他已无机会再杀仲虺,便收了剑,语气却依旧冰冷,甚至含了些讽刺。
长剑归鞘,周遭的人也终能松下紧张的神经,放下戒备。
巫医和几个侍奴手忙脚乱的上前为天乙包扎手伤,不过他恍若未见,目光始终只落在伊的身上。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岂能不来?”他一叹,又道:
“伊,我知你有气。长达十年的心愿和筹划转眼成空,换谁都会难以承受。但你可否给我一分薄面、暂且冷静?要知道,人死了就什么用都没了,可若留仲虺一命,就还有机会令他弥补过失,从头再来。”
闻言,伊唇角抽动,双眼沉若寒潭,喟然间,仿佛已濒临无望。“从头再来?……且不说我这一生还能有几个十年,就单说错过这次,我已没有机会再能带她脱离那个牢笼了。”
此时巫医正给天乙的手涂药,此种药草略有刺激,敷涂之时会有较大的痛感。
他万分小心的试探着涂上,偷偷抬眼看天乙的反应时,却见其神色平和如常,毫无起伏和不适,仿佛他那刺激性的药草是敷在了别人手上一般。
他挥汗,不禁暗自佩服起天乙的忍耐力来。
“谁说没机会?世间最为无常,哪怕智慧如你,机关算尽,对未来之事也未必全能件件算得精准。将来好坏又谁人可知?”
天乙稍顿,浅浅勾唇,缓步走去榻边坐下,神色温润,所言简练,却尽显雷霆之势:
“此事若换作我,如果‘牢笼’实在无法打开,那索性将其全部毁了便是。”
伊将他的话听了进去,微怔之下终是平下浮躁,淡淡自语:“如若关着鸟的鸟笼不复存在,鸟儿自然也就可以自由来去了……”
只要夏灭亡,夏宫也就关不住喜了。灭夏,让喜自由这不就是他彼时选择跟随高辛天乙的初衷吗?
而现在,他却在因为与喜不可抗的一次失之交臂而自哀自怜,忘了就算暂时失败,他也还有一条最宏远的路可走。
天乙几不可查的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仲虺,淡笑着望向伊。“这下你明白,我为何要你留下仲虺的命了?”
袖下,伊掌心轻攥。“灭夏之计,世子身边,伊与仲大人缺一不可。”
他十分清楚,仲虺足智多谋,机敏警觉,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更是高辛天乙多年来最得力的臂膀。天乙看重他,亦同样看重仲虺。
天乙颔首,接着道:“换言之,有他帮忙,你与你的喜公主便可早日相聚。但若无他……”
他顿住,敛眸莞尔,“你应当也不想心愿达成之时,你二人都已头发花白了吧?”
伊身心倏的大震。他要喜,要明媒正娶,要儿女成群!他们已经错过了前半生,后半生,他定要与喜幸福快乐的度过!
他眼底微红,众目睽睽下,伊再不复之前的冷傲不训,屈膝跪下,紧咬牙关打从心底正言立誓:
“伊愿与仲大人同心协力,辅佐世子,以商代夏,一统九州!”
天乙坐得笔挺,双手附于膝上,看着自己的左膀右臂冰释前嫌冁然而笑,可心底却是凛然。
他方才入内接剑之时能清晰的感觉到,伊是真的要杀仲虺,毫无片许游移。若非仲虺机智,早早将所有都独自揽下,他真难想象伊一怒之下会做出什么事来。
看来,这个有施喜,他往后是真的万不可再动了……
……
帝王的辇车缓缓行进,喜雨睫粘泪,一动不动,任凭辛奴和长玲满眼心疼的为她打理刚被癸弄乱的衣衫和长发。
一晃已近十日,癸每天都在她身上毫不怜惜的纵欲无度,她身体本就孱弱,如此一来,她已连独自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就只能终日躺在榻上接受癸没完没了的发泄。
“就快到河南了,刺客的来路可查得有眉目了?”辇车之前,癸亦是身心疲惫,淡声问道。
“幕后之人行事谨慎,并未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赵梁眉头微蹙,这些日子他受命调查刺客一事和伊的行踪,却没有一样有起色的。
癸双眼微眯,望向前方。“当时我与喜各带两千人,可刺客却只攻她这个元妃、而未攻我这个夏帝。赵梁,对此,你有何想法?”
“元妃十五岁入宫,至今已有十一年,按理,在夏庭之外应是没有仇家的。而此人没有刺杀大王却要取元妃性命,亦说明他很可能不是诸侯。且随随便便就能拿出千人行刺,这人也定不是寻常百姓。以臣之见,他的身份应更偏向夏臣,并且……与元妃有过节。”
与喜过节最深的夏臣是谁,这不言而喻。
癸深深吸气,又重重呼出。“你与我想的差不多。犯事之人呼之欲出,却找不到实证定他的罪,真是让人浑身不舒爽。”
他含恨咬牙胆敢给那贱奴染指喜又全身而逃的机会,害得我与喜从琴瑟和鸣变得如今这般堵心,豢龙逢,你真是好好为你女儿报了一仇啊!
……
河南王宫里的一处僻静之地树草丛生,往往来自不同方向的人走得很近了,也会因诸多高草和矮树相隔而没那么容易发现对方。
淳维平日无事不喜见人,就喜欢这里颇为隐蔽。
此刻,他又早早做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