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琬姐姐说,大王似乎对我们的技艺较为满意,故而我们平日不可懈怠了练习,这样才有机会及早得到大王的宠爱。”
琰答得顺畅,淳维却是一滞,两眼几不可查的冷了一分。“争宠就那么重要吗?值得你如此拼命?”
母亲曾跟他说,后宫之中没有简单的女子,她们全都各怀心思,妄图踩着他人助自己立足,没有一个是可以信任的……
他正打算听从母亲的教导,对背上这个看似娇弱胆小的女人也设起防线,却听琰说道:
“我倒是觉得争不争宠不重要,但若这样可以保住族人的性命,那我愿意一试。”
淳维一怔,失笑嗤道:“呵,真是蠢。”
“你……你为何说我蠢!”琰瞬间气得涨红了小脸。他二人第一次遇见他就嘲讽她,怎得第二次相遇还是如此?
淳维依旧不屑。“你只管替那些人着想,又可否想过,若换作你命在旦夕,他们能否也会舍弃自己、为你出头?”
想他母亲风竹青生前也是风氏之中备受看重的公主,可母亲过世之时,整个风氏却平静得好似不曾有过这个公主一样,根本没人在意她的惨死,甚至恨不能及早与她撇清关系。
亲族之情,当真可笑。
闻言,琰的眼瞳稍稍失神,而当她刚要张嘴说些什么,就觉头上被一大滴雨水砸中,只眨眼的工夫,便突遭晴天暴雨。
淳维赶忙带她钻进附近的石亭暂避,而他从没与女孩子如此贴近的单独相处过,心里其实别扭得很,头脑一僵就忘了放琰下来,竟然就这么无声的背着她在亭中站立了半天。
琰越发不好意思,细着嗓音诺诺道:“公子,这雨怕是还要下一会,要不……你先放我下来去那边坐着……”
淳维一愣,生硬的将她放下,又扶她坐好,自己则双手附膝,坐在了她身边。
此处本来就偏僻,加上下雨就更是不见人迹。四周雨帘“哗哗”脆响,仿佛屏蔽了万物,亦屏蔽了时间。亭内两人久久无语,安静得愈发尴尬。
琰不敢往淳维那边瞧,就自顾自低头发起了呆。她便不知,淳维这时已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她。
琰的皮肤细白红润,即便如此近观,竟也找不见一丝瑕疵。
方才雨下得急,她的头发被打湿了些许。如墨的黑发沾饱了雨水,鬓边便有一缕顽皮的发绺欲要掉落下来。
淳维眼看那缕头发一点一点渐渐下滑,彻底落下的瞬间,他竟失神的做出了连自己都难以理解之事,抬手在琰脸边将其接住,挡去了上面随之滴下的水珠。
琰吓了一跳,猛的转眸看他,两人就这么毫无预料的对上了视线,就仿佛要被对方的眼吸进去一般,想躲都躲不开。
淳维的手也僵滞在她脸旁,不记得收回。手和脸的肌肤若即若离、轻轻相触,淳维自觉那触感幼滑无比,神差鬼使的想要再多摸上一摸,他便中了邪似的将手心翻转,柔柔附上了琰的面颊。
这下琰是真的被吓到了,睁着水灵灵的眼定定的一动也不敢动,就那样一边与他相望,一边被他抚着,竟是无比乖顺。
忽然,淳维再次想起母亲的话,后宫的女人全都不可信。
他猛的回神,收了手冲出石亭。他本是想走的,可想到琰的腿伤,便又舍不得丢下她自己一人了,犹豫之下再次折返,坐回她身边。
琰怔怔看着他古古怪怪、去去回回,心里觉得这公子淳维定是个让人猜不透的怪人,便更不知该如何与他相处,一双美丽的眼睛看看这、又看看那,就是不敢再看向淳维了。
“我不会让你死的。”他语出突然。
“啊?”琰一脸懵怔。
淳维满面正色,竟是认真的。“你不是怕死吗?往后我保护你,没人能害你。”
琰虽然理解不了初识的他怎会对自己说出如此话来,但她听过之后,粉嫩的桃腮还是情不自禁的红成了柰(nai)果。
淳维定神看着她红了脸的模样,便忽然觉得她更加柔美了。
后宫的女人不可信,可这个女孩太弱,竟是弱到他想丢都丢不下。既然放不下心,那就干脆好好保护她。
当初是自己太小没能护好母亲,这一次,他定要让琰活得长长久久,不再落得如母亲那般凄惨的结局。
……
晴天雨落常被很多人视作不吉,可喜从来没有那么认为过。但这日夜里,她终是切肤一般深深体会了一次。
因为……长玲自尽了……
就算再不合规矩,喜也坚持让人将她的尸身抬来她面前。
她不顾癸和辛奴的阻拦,颤抖着手摸去长玲的脸颊,散着死气的触感既真实、又骇人。
那个曾经天真开朗、耿直活泼的丫头,那个跟在她身边近二十年、一心一意只为她着想的丫头,才几个时辰没见,就已经变作了冰冷僵硬的尸体……
只因她清晨那一句要赶她走的话……
喜被受打击,一病就超过了十日。她身体不好,癸便也不再带她上朝、多惹她劳累,每日一忙完政务,便会立即回来陪她。
只不过长玲的死亦是由癸所引,喜每每见他,都会想起那一夜的种种不堪,想起长玲是如何在自己面前哭求。
渐渐的,她的心思便越发繁重,终日提不起精神,尽显病态。
这一天,辛奴好容易劝动她出去走走。
河南王宫的园圃百花争艳,千树争奇,只可惜喜早没了心情鉴赏,施施然穿梭于各类花花草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