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夜没看出她的心事,在锦藜脱离危险后,就带着她去了海外仙山。
他并不喜欢孩子。
甚至觉得孩子是累赘,如果能和喜欢的人,只拥有彼此,还要什么孩子呢?
海外仙山的生活非常悠闲,温茶每天除了吃喝玩乐,没有一点烦恼事。
非夜把仙乐坊坊主的位置给了灵云。
他想停下来,和温茶一起过自己的日子。
灵云表示理解,毕竟,锦藜的寿命不会太长,温茶身上的戾气每天都在减弱,等到锦藜死去的那天,就是温茶执念消散的那天。
纯粹干净的灵魂是无法停留在世间的,坊主比谁都明白这个事实。
但他还是孤注一掷的将所有喜欢都压在了这一个人的身上。
被他喜欢,何其有幸。
时间过得很快,快到温茶甚至记不起究竟过了多久。
只有每年回中州,看到锦藜的孩子,她才意识到,孩子在慢慢长大,锦藜在慢慢变老。
锦藜渐渐褪去了少女的模样,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大人,她眼角有了皱纹,眉间有了过去没有的喜怒哀乐。
时间是善待她的,它没有夺去她的赤城,反而让她越发热爱生命。
温茶慢慢开始不进入她的梦境,梦境虽好,可却会勾起锦藜不好的回忆,与其这样,倒不如让她继续这样幸福下去。
等到锦藜将王位传给自己的孩子,渐渐老的走不动路时,温茶重新回到了她身边。
当初的那个院子,已经破败不堪,但锦藜依然住在里面,她睡在儿时的屋子,院里种着一棵华盖罩顶,盛开着纯白色花朵的琼花树,此时正值花期,花儿大片大片的盛放着,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温茶进入她的梦境,和她像儿时那样细细的说话,锦藜说了好多话,询问着这些年她都去了哪里,她心境平和,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少女时期的哀戚,经过这么多年的时光,早已不复存在。
温茶跟她说自己去过的地方,见过的人,还有非夜。
锦藜边听边点头,目光柔和而温暖。
最后,温茶轻轻的伸手拥抱住了她,看着她布满皱纹的脸,心里恍惚而释然。
锦藜在那年冬天走了。
是笑着走的。
走时,中州已经成了九州境内最繁华的国度。
王夫选择了殉情,在锦藜瞌上眼睛没过片刻,就饮鸩而去。
他这一生,都在为锦藜而活,锦藜是他的一切,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新王把他们合葬在皇陵,那天下了很大的雪,雪花落在墓碑前,淹没了一路途径的风景。
温茶伸手接过一片雪花,那雪花穿过她的指尖,落入一片尘埃里。
她的身体在一点一点的变白,变轻盈。
就好像有什么束缚住自己的东西,在消失不见。
非夜拉着她的手回到院子里,死死的抱住她,一向平静的脸上有一丝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哀伤。
还是到了这个时候。
他抱着温茶,坐在雪花满天的屋顶,心里有些难受,又有些放松。
“我该走了。”
沉默许久,温茶还是开口了。
她是滞留在人间的阴灵,为执念而活,现在锦藜一死,原主的执念也将消失,她要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去。
那个地方没有九州,没有异族,也没有非夜。
就像他说过的往生。
人都是要往生的,能停留在这里的,不是干净的灵魂,是怨灵。
她不能变成邪恶的怨灵。
“我知道,”他的声音难得平静,心里甚至还有种解脱的感觉。
这些年他一直都害怕她会一声不吭的离开他,现在有告别的结局,已经是他最好的结局。
但他还是难受至极。
他看着她几十年如一日的脸,手指几乎要陷进她的肉里。
不舍和不甘几乎要淹没他的所有。
他有千年的生命,现在只是过了一半,他却要失去自己最爱的人。
他不愿意,身上的每个地方都在抗议,可他没办法,就像所有失去爱人的男人一样。
他才终于感受到母亲失去父亲的难过。
那是种要撕裂灵魂的痛楚,从胸腔蔓延到四肢,连骨头都是痛的。
他捧起温茶的脸,抓住她越来越透明的身体,一口咬在了她的嘴上。
“想不想在冬天看到萤火?”
温茶忍着不适,眨着眼睛笑了,“你要让我看啊?”
“嗯。”
温茶没想到他还会给自己准备这样的送别惊喜,有些不好意思,“可是我没有给你准备礼物。”
“不用,”雪花纷纷扬扬的落在他身上,这是个没有月亮的冬夜,周遭寂静,只有他的声音清晰温柔,“拉着我的手。”
温茶用透明的手指握住他的掌心,听他在耳边轻声说“闭上眼睛,我们一起往下跳。”
温茶乖乖的闭上眼睛,感觉到他在自己眉心亲了一口后,露出了一丝微笑,和他一起跳了下去。
空气里忽然响起扇动翅膀的声音,温茶睁开眼,看到了毕生难忘的场景。
身穿莹白色长袍的男子拥抱着她,眉眼指尖却化作一只只飞舞萤火虫,散落在满天风雪里。
萤火之光恍若烟花,乍然点亮她的眼睛。
“非夜!”她不敢置信的抱住他,却抱住了成千上万的萤火虫。
男子的身体、衣服,都化作了蓝色的萤火,消散在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