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多礼,坐。”
王巨在下首坐下。
张方平让婢女沏茶,王巨伸手说道:“不必了,下官来拜见张公,只说一句话就走。”
“哦。”
“张公,世间最强大的生命力乃是什么?人,或者是虎豹,或者是长寿之龟,或者是青松劲柏,或者是傲菊苜蓿?”
“这个问题倒有些含味了,那你说是什么?”
“非是下官刚才所说的这些动物植物,而是一样最常见的事物,那就是野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无论天涯海角,冰天雪地,戈壁荒漠,酷热雨林,都能看到它的身影。因此老子说上善若水,野草之所以生命力强大,乃是其韧性。”
“王巨,你莫明其妙说这些是指何意?”
“张公,下官在华池县做了一年多知县,遇到最大的难题不是西夏十万雄兵,而是财政。然而国家真正会理财的人太少了,在下官心中只有两人符合这一标准,一是张公,二是薛向公。所以下官希望张公少点刚骨,多点韧性,不是为自己荣华富贵生存,而是为了大宋而生存。”
张载也耍气节啊。
在儒学上少了张载不行,那是教化之功。可政治上,多一个张载与少一个张载无所谓。不过张方平若耍气节,下去了,那才叫可惜。
张方平乐了:“王巨,你能不能说明白一点?”
“张公,到时自知。”
王巨丢下一头雾水的张方平,又回驿馆了,差一点将张方平活活噎死。
王巨这样做,是为了将来。
赵顼一继位,马上就象脱缰的野马,实际真不能怪赵顼,任谁做皇帝,看到那个黑窟窿都急啊。
王安石固执得要命,两匹野马带着宋朝的战车疯狂地狂奔着。
但王巨今天拜访张方平,不是指望自己与张方平能联手给这两匹野马强行栓上马羁。张方平气节高哪,不屑一些小动作,那怎么行呢?
再看自己,可能会得到赵顼信任。但赵顼能二十岁做皇帝,自己能不能二十岁做宰相,不要说宰相了,就是担任两制官,也会让大臣们将自己踩死。
所以未来几年,他也许起一个小参谋的作用,却不能扭转局势。
不过也没有关系,彻底催毁了说不定还是一件好事,那才能容易重建。否则麻烦多多,拆迁费哪,安家费哪,钉子户哪,还有一只只黑手脏手想捞便宜哪。因此拆的过程自己最好也不参预。然而重建过程自己就要参与了,但就是这个重建也不容易的,需要材料,需要工人,需要设计师……
总之,今天拜访张方平,问王巨究竟有什么作用,王巨自己儿都说不出来。
一个棋子,先搁在哪里,下到那一步时,作用就出来了。
如兵卒所说的那样,韩琦终于下决定了。
第二天,韩琦将王巨召到中书,说道:“王巨,说一说你对郑国渠的看法。”
“郑国渠?”
“老夫想让你领手重修郑国渠!”
王巨看了看韩琦,又看了看曾公亮与欧阳修、赵概,然后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韩公,这是何等大事,韩公能相信下官办好这件事吗?”
韩琦将章楶写的那篇奏子拿出来说道:“老夫可以让章楶与你共谋此事。”
王巨心中叫苦,就知道当初不该让章楶写这个奏子的,修郑国渠可以,但钱呢?
没钱,用手修啊?弄不好这就是一个苦逼的大坑。
他正想问钱在哪儿,忽然脑海里又产生了一个新的念头,既然韩琦有此意,不如我索性将事情扩大,让大家看看我的“才华”吧,也正好是一个洗去武臣的大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