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邵雍反感与邵雍诬蔑王安石父子无关,而是反感邵雍在洛阳天天拿着一本易经,往大富大贵之家跑,装神弄鬼,骗吃骗喝。你倒底是儒学大师哉,还是神棍哉?
王巨笑了笑道:“邵先生,我听到一件事,治平年间你带着几个客人去洛阳天津桥上散步,听到空中有鸟鸣之声,忽然脸色惨然。客人不解。你长叹道,这是杜鹃的鸣声哪,洛阳从前皆没有过,现在它们却从南方飞来,想来国家从此有变,不幸从此开始。客人还是不明白,你又说,万物皆有联系,以易经为论,世间兴衰都有它的迹象,杜鹃鸟飞至洛阳,也是一个征兆。这表明不出三五年,皇上一定起用南方人做宰相,那时候南方人结党乱政,天下将大乱矣。客人大惊。你又解释道,国将大治,地气会从北向南。国将大乱,地气从南向北,这是千古不易之理。现在南方地气都到达了洛阳,离开封还远吗?”
小苏心说,要糟。
王巨最恨的就是这个南北之争。
就象在坐的四个人,自己是不南不北,然而章楶却是地道的南方人。
但邵雍不知道哪。
首先王巨是北方人,其次王巨虽不是保守派,但看上去也不是变法派,否则也不会与小苏交好了。因此根本就没有注意小苏的脸色,便说道:“是啊,此诚为可惜哉。”
王巨没有反驳,而是说:“邵先生有如此才能,可否通过一些万物的征兆,替我卜一下此行之胜负?”
“这个……”
“拜托。”
“那么老朽就为难一回,子安此去庆州,凶中有安,安中有凶。”
“何谓凶中有安,安中有凶?”
“以静制动为安,以动制静为凶。”
“我还是不大明白,能否再说清楚一点。”
“大地储藏之季用兵,主静不主动。”
“似乎有些道理,不过何为静,何为动?”
“守为静,攻为动。”
如果这句话放在朝堂上,真能将许多人迷惑住了,八万对三十万,兵力悬差如此之大,可是八万的一方有诸堡砦坚守,难道还会主动出击吗?
王巨忽然笑得前抑后合,笑完说:“邵先生,你想错了,此行我与你所说的恰恰相反,非是以静制动,而是以动制静。难道我此行会大凶吗?”
大凶吗,敢不敢说大凶?要知道眼前可是第一次大顺城大捷的二号主,是一个真正懂军事的人。
邵雍脸色一下子变得难堪。
“还有,邵先生,我依然不解,如果按照邵先生的说法,地气从北向南,国家就会大治,但如果这个地气从契丹而来呢?”
那不是大治,而是真正的大乱了。
这下子立即将邵雍难住,但王巨未等他想出说辞,便扭头看着小苏说道:“子由兄,介甫公变法前,曾与司马公有过一番对话,介甫公说民不加赋而国自用。司马公反驳道,天地财物只有那么多,不在官便在民,你所说的不加赋而国自用,无非就是暗地里做手脚而夺民财,那比加赋更恶劣,至少加赋还有根据与一个具体的数字。桑弘羊就是这样迷惑汉武帝的,谁不知道?”
“司马公乃是国之贤臣也。”邵雍立即说道。
小苏暗暗叫苦不迭,王巨与司马光的关系,那就象水火一般,你倒好,当面夸奖司马光乃是国家贤臣。他这才发现,自己将邵雍带过来推荐,根本就是一个错误。
王巨未理邵雍,这就是一个神棍罢了,他担心的是小苏。
范纯仁乃是范仲淹的儿子,人家乃是天山上的雪莲花,不可能屑自己这个俗人。
吕惠卿雄心勃勃,未来也未必会是好朋友。
自己得防火防盗防曾布。
自己写了信给沈括,沈括很客气地回了一封信,讨教了许多学问,自己不久前又写了第二封信给沈括,但未来也未必会成为好朋友。
张商英那边还找不到借口相互联系。
所以自己现在真正的朋友只有章惇、章楶与小苏。
他可不想小苏将来被这群人洗脑了。
因此王巨继续说道:“实际介甫公说得没错,木棉司加赋了吗?它不但没有向百姓加赋,反而一年替国家带来几百万贯的收入,又使许多极端贫困的百姓得以生机。这个财富是可以做大的,财富做大了,国家自然而然收入就增加了。那么理论上就可以做到不加赋而国自用。然而司马公同样说得没有错,有不加赋而国自用的法子,然而介甫公却没有找出多少。他的许多变法,实际是在重新摊派财富。不过司马光这里刻意疏略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什么问题?”
“介甫公的变法是重新摊派民财,不过这个民财也得要分的,权贵豪强之民财,二等户的普通大户民财,三四等户的中小主户之民财,五等以下贫困户的民财。治平末年,国家穷困,欠下天文数字般的积欠。但国穷如此,不代表着普通百姓都变得富裕了,二等户还好一点,三等户就面临着极大的生存压力,四等以下户是越来越穷,否则全国不会有那么多盗贼祸害百姓。也就是两头小,中间大。”
“而这才是最危险的,国家穷,遇到特发问题时就没有充足的财力去解决。治平四年大旱,就因为这个穷,让灾民自己儿想办法。如果旱情持续呢?或者今年继续向治平四年那样,三十万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