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的陆万钟贪财如命,全寨的银子倒被他占去了一大半,宁愿藏在床洞里,也舍不得拿出来给兄弟们花销,还有那些抢来的货,明明有布匹棉花,却也是宁教烂在仓库里,半点想不起还有寨中兄弟吃不饱穿不暖,哪有一寨之主的气量?”
孙钗随口便踩一脚已经咽气的陆万钟,旁边木大通深以为然地点着头。
身为山寨里没多少实权的三把手,木大通早就对陆万钟满肚子牢骚了。
陆万钟的骨子里就是个贪,仿佛八辈子没见过钱和好东西一般,就算是抢来的东西大头陆万钟都搂去了吧,这余下的那一小半他也舍不得撒手,非得把这一小半也教他的亲信给占上,别的人只能落到手指缝里漏下的一丝半点好处,还得对他奴颜婢骨,感恩戴徳。
不过木大通心里却想,新当家对这些个妇人们说这番话,又有什么用,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娘们,依附着寨子里的汉子们讨生活,烂泥一样的……
他这想法没多久就被打了脸,这些妇人们虽如烂泥一般,可奈不住她们那地方是底层的兄弟们最常去的,有什么消息小话,也是从她们那儿传过来最快的,新任当家把她们当人看,给分了活计,还有银子拿,不让人随意欺负她们,一个个立马将新任当家说成了活菩萨,那陆万钟就成了脚底流脓穷凶极恶的坏胚了。
“寨子里的兄弟们苦啊!本来被官府不容,上山来就是讨生活,图个温饱,可陆万钟呢,却逍遥自在地用着兄弟们的血汗钱,做起了土皇帝,别说他了,就是他的三个女人,那都是穿金戴银,穿绸着缎的,兄弟们呢,好些个一年四季都只有两身全乎衣裳的!”
孙钗跟那些个山寨弟兄们不是白唠的,问问吃喝穿住,就把一个人在山寨里过的什么光景就全摸清了。
可众妇人听着都有点摸不着北,大当家这话是啥意思啊?
“好了,话有点扯远了,如今整顿寨务头几项,便是要拨乱反正,给寨子里的兄弟们做衣被!”
“诗经里有句话说的好,岂曰无衣,与子同袍,这身上都没衣裳,还让人怎么做活打仗?”
“正好,这仓库里还存着一批布,就用来做衣被,寨子里兄弟们人人都有!”
“这个做衣被的活计就分与你们,每做一件都有手工钱,若是能将这批衣衫被褥都做齐了,让大家伙满意了,你们中做事利索勤快的,本寨主就许她算山寨花名册上的人,将来吃穿用度,寨中人都有的,也能领上一份!”
先头新当家说着说着就念起了诗,众妇人大都一字不识,也不大懂啥意思,等后头说要让大家做衣被给工钱,可就一个个都竖起了耳朵,再听到能算进花名册,还能领吃穿,更是面露喜色,互相望望,都有些不敢相信。
“行了,让你们来就是说这个事,不乐意做活的,等过几日寨子整顿好了,就送出寨,去别处讨生活吧……”
孙钗也知道这些都是可怜人,就算不乐意做针线活的,也不能说就一定是好逸恶劳。
但取缔这些场所又是势在必然。
未雨绸缪,她可不想让好不容易训练出来的队伍有被腐化的风险。
“你们有不愿意的,现下就先站到这一边来。”
孙钗随意指了个方向,那些妇人便受了惊似的,反而一窝蜂似地远离那头,生怕被新任大当家以为自己不乐意听他的吩咐一般。
“大当家,我愿意的!”
“是啊,大当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俺听大家当的!”
“大当家仁义,给咱们寻了这么好的活路,谁能不乐意呢?”
甭管这些妇人心里是怎么想的,早就学会挣扎求生的本事,一个个好听话不要钱般地冒出来。
院子里正热闹着,就听着外头嘈杂声响,又是一批妇人来到。
这批女子就是山寨里的家眷和十来个打杂的妇人婆子了。
孙钗示意让她们进来,这些女子一进来瞧见溪边妇人,个个都皱眉撇嘴,并不凑上去,只在另外一头扎堆,看过去,便是泾渭分明,略带敌意的两派阵营。
“见过大当家……”
这个时候就能看得出来,特殊工作者跟普通的家属的区别了。
普通家属穿着上并不比另一拨人强到哪去,甚至同样档次的衣裳,家属们穿着看着就粗陋些,特殊工作者呢,怎么都有点说不出来的风韵。
孙钗不自觉地摸了摸下巴,她原先还想着将来办一个制衣作坊,让山寨里的女人在里头做工,现下想想,这两伙人要是硬放在一起,迟早是要闹出事来的。
“二当家,你把先前的安排,给她们说说吧……”
孙钗懒得说二遍话,便将这个任务交给了木大通。
才不到两日的工夫,木大通瞧着这位新任当家的行事,也是很有些佩服。
这位武力高超,杀人迅猛,却也不滥杀。又知道笼络下层,舍得出银出物……今日搜罗出来那十几万两的金银连他都瞧着心动头晕,这位却是知道就算,随手就拿出来给全寨添食添衣。
这份舍得给兄弟们吃肉喝汤的气度,倒当真是做大事的料儿。
因此在山寨女眷面前,木大通虽是重复孙钗的话,却又加上了自己的创造发挥,直把个孙钗说成了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大英雄,大善人。
来的几十个山寨女眷们不管信不信的,中午吃肉,女眷们也或多或少尝到了点,这会听说大当家还要拿出布匹来给全寨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