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神官把小厮都赶出去了,你我单独说话,你就不怕我在茶水里下毒吗?”
徐睿说的云淡风轻:“郡主是这样的人吗?如果是,识人不清,我就该受到应有的教训。”
“徐神官,你看,这世上还是有公平的。你不怕我暗中算计,我自然也是以诚相待。我邀你来醉仙楼,并非想追究你身上有几分过错,只是想知道我为何突然成为他们摆布的一颗棋子,而我,最厌恶成为任何人手里的棋子。”
沉吟许久,徐睿品完了一杯花茶,脸上憔悴凝重的神色也好看了些。
他搁下描金茶碗,抬起那张过分清瘦的面孔,瘦骨嶙峋的手臂上浮现了狰狞的青色血管。
“郡主,你本来就不属于北漠,此次和亲去往金雁王朝,也是你的宿命,前因后果,早有注定。”
秦长安置于膝盖上的双手,突然攥紧了蔷薇色百褶裙,但很快又松了开来,泰然微笑。“我同样不信宿命。”
徐睿笑了笑,没说什么。
“当时,我记得你说了八个字,凤凰天女,遗世独立——”她眼神一沉,又给他倒了一杯花茶,嗓音清冷许多。“光是凤凰两字,就足以让人胡思乱想,小题大做了。以后再有人问神官我的命格如何,不如你说我是飞不上枝头的麻雀得了,省了麻烦。”
“麻雀就是麻雀,凤凰就是凤凰,再者,神官者不能妄言,否则,下辈子还是盲眼。”他一脸认真,不苟言笑。
秦长安发现这小神官,对于宿命论深信不疑,况且他生来就是瞎子,自然深受其苦,为了下辈子能成为一个正常人,绝不会昧着良心胡言乱语。
她微微敛去笑容:“徐神官帮我掩盖我儿子如意一事,难道就不是妄言了吗?”
“下官对圣上说,这个孩子是北漠的子民,不管何时,他都会对北漠从一而终,永不离心。”徐睿那双灰暗的眼瞳依旧没有光彩,但他过分清瘦的面庞,却变得柔软而坚定。
如意的生父是山贼头子,但的确是北漠人,更别提生母红叶是北漠卞州的富家商妇,如意的骨血就是根深蒂固的北漠血统,这话还真挑不出毛病来。
想必皇帝并未听出其中的弦外之音……她端起描金茶碗,纤细手指抚摸着上头的百花图,严格意义上来说,徐睿不算说谎,只是暗自用了点话术。
“郡主跟靖王的缘分之深,本就是三生三世的纠缠,无论郡主心中是否接受这次的婚事,你在金雁王朝的地位上苍早有安排。”
秦长安静静听着,这话听的她似懂非懂,什么三生三世的纠缠?这一辈子遇到龙厉,还不够她上火的?她如今对龙厉的态度,的确是在动摇,但不到最后,谁也说不准鹿死谁手,她不愿太早认输。
“金雁王朝的天地比北漠更加辽阔,不管郡主想当凤凰,还是大鹏,那里更适合你。”
她眸子略暗,面色微变。“你会读心术?”否则,他怎么知道她的真正想法,根本不屑当什么凤凰,而是想成为一只翱翔天际、无人能够管束的大鹏鸟?
“郡主不信宿命,不信前世今生,虽然是个聪明人,却也极为顽固。”徐睿虚弱一笑。
“神官难道就不会出错?要我相信你所说的凤凰命格,还要我信我跟靖王的三世纠缠,岂不是前后矛盾?难道要我一女侍二夫不成?”
徐睿笑了笑,没回答。
一股寒意,就在下一瞬,从内心油然而生,宛若毒蛇爬上她的背脊,朝着她的脸吐着信子。
她不禁悚然大惊,手心发汗,声音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起来。“难道你指的不是北漠,而是金雁王朝的——”凤凰吗?
徐睿的脸上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但确实掀了掀眼皮,那一刻,那双灰暗浑浊的眼瞳,似乎恢复了焦距,紧紧锁住秦长安,她一时之间无法动弹。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郡主的责任,似乎越来越大了。”
“若当真是属于我的责任,我必当不会推诿——”她顿了顿,眉头一皱,“神官还有没有话要对我说?”
“北漠的局势,因为郡主的到来而有了不小的更改,下官进入观星殿的那一日起,就知道自己要等一个人,等一个能把北漠变得更好的人……”徐睿神色一柔,垂眸而笑。“直到四皇子来问下官要答案,下管不得不开了天眼,才发现那人就是郡主你。”
北漠的局势已被改变?她跟大哥最支持萧元夏,难道其中有了差错?
“皇子们出生后,满月的那日会被送到观星殿,上一代神官为他们一一卜算过各自的命途,当然,这些被封箱的秘密,只有历代神官和天子才有资格知道。”
“我听说过此事。”
“北漠理应由他来接替皇位,若是他,北漠休矣!”
眸子撑大,她浑身发凉,眼珠子动也不动,而徐睿的手指探入花茶中,沾了一点茶水后,在桌上迅速写了一个“大”字。
大皇子?皇帝萧儒心中的继承人,北漠下一代天子,居然是大皇子萧元晨?!
可是如今,大皇子已经死了数月了啊。
有什么穴道被打通,她突然吐出一口气,满心清明。
追溯着几月前的事,小脸莹白如雪,其实,若不是龙厉用暗藏龙袍一事栽赃陷害萧元晨,让大皇子跟皇帝萧儒彻底反目成仇,父子离心,大皇子一党绝不会这么快被铲除。而若不是来北漠找她,龙厉根本不可能跟北漠皇族产生这么